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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乌市到处逛来逛去等去吐鲁 番的道路修好的消息。一听说通 车，便一大早背包去人民公园，却 碰了一鼻子灰。“贼心”不死，又 赶到碾子沟长途汽车客运站，到窗 口一问，今天第一次开通去吐鲁番 的车，运气还是好好的嘛，心中暗 喜。但车却下午7点发，因为白天 要继续修路，只能夜间行车。
车破破烂烂，并不对号入座。 售票员一会儿查票一会儿数人，折 腾半天，7点早过了。我完全是久经 考验大义凛然的架势，两眼一闭， 反正能到吐鲁番就行。车终于喘着 粗气上了路。途中必经的达坂城， 是洪水冲断的地方，也是我一直想 去而未能如愿的地方。当路边小店 开始有达坂城字样时，心里涌起一 种恍然如梦的情绪，眼里湿了又干， 想到美丽的民歌中那些美丽渺小的 心灵。在乌市说给朋友听，朋友们 都笑我说：“达坂城的漂亮姑娘现在 都在乌鲁木齐打工。”现实的城和心 中的城或许两样，一样的灰墙和零 落的黄昏下的街巷，遥想姑娘的长 长的瓣子。境由心造，地狱变天堂。 这一片土地叠着重重的历史，我开 始小心翼冀，生怕惊醒了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车却缓慢停下 来，车队倒真象一条河。等得似乎 失去了知觉时车终于开动，而知觉 刚一恢复车却坏在了路上。已经凌 晨l点，乘客都三三两两走出车 去，躺在路边的戈壁滩上睡觉，滩 上尽是大而白的鹅卵石，我也走出 车，选了一个离人远一些的地方，以石为枕，躺下。一轮明月如 洗，远处是天山隐隐的轮 廓。今夜无云，大而空旷的天 地，何处不苍茫。
到吐鲁番已凌晨5点 过，和两个法国旅人一起去 吐鲁番宾馆。值班的维族小 伙子告诉我们没有房间，不 过可以到大厅的沙发上休 息。正合我们的心意，省下一 夜住宿费，何乐而不为?到大 厅的沙发上各据一方，沉沉 睡去。朦胧中有人来去，说话 聊天。睁开眼时天色已大亮， 小姐说中午才会有房间。回到沙发 上，把帽子扣在脸上，挡住别人的惊 奇眼光，又睡过去。
下午，走在吐鲁番的街上，喜 极。街道的两旁便是美丽动人的葡萄 架，无论是车道还是人行道。阳光洒 在密密地绿叶和葡萄上，世界都透明 和芳香起来。和旅伴闲闲地走着，眼 睛里尽是微笑，让人惊喜的小城。我 一直蹦跳着说：“哎呀，我太喜欢吐鲁 番了。”
路上遇到的人都友好而恬静，全 身都洋溢着微笑一般。几个维族姑娘 走过来，穿着好看的花裙子，扎着花 丝巾，看见我们就停下来，我以为她 们要为我们介绍宾馆，赶紧说：“我们 有地方住。”她们笑成一团，一个劲儿 摇头，终于弄明白她们问我是不是从 香港来，看她们无邪的样子我笑了， “从北京来。”姑娘们笑着挥挥手走 了，步履轻快得没有一点心事。
在吐鲁番随处都可看见旅游的 人，而居民却让人喜出望外的素朴可 爱。街上很多毛驴车来来去去，铺着 漂亮鲜艳的花毯子，座中多是花枝招 展的维族女人和美丽的小孩子，我们冲她们招手，她们都睁着大大的黑眼 睛，有些羞涩地笑着。指路给我们到 清真寺的维族女干部带我们走出好 远，赶毛驴车的维族大爷笑眯眯和心 爱的小毛驴一起和我们合影。从清真 寺出来我们决定散步回宾馆，一路尽 是东张西望。后来看见一家门口坐着 包白帕穿白长袍的回族大爷，戴着细 边眼镜，一大把白胡须，象神仙一般， 笑着一直看他，他微笑着冲我们招 手，想他看起来那么智慧一定是阿訇 一类人物。后来坐在葡萄架下的小饭 桌边，喝老板娘殷情泡好的清茶，我 想这恐怕是我见过的最让人难忘的 小城。让人沉醉的不仅是葡萄的香 甜，而更多是这个高昌故地的民风。
晚上宾馆的葡萄架下有歌舞表 演，我们在一大群团队进场时溜了进 去，他们导游看我们面生，我们全泰 然自若的模样，免费是免定了。我们 自觉地把椅子让给他们，坐到前面的 地上，伸伸腿，完全比坐椅子舒服 嘛。表演很有意思，演员并不很认真， 完全象平时和朋友聚会一般，随意得 让人没有距离感，最喜欢＜阿拉木汗＞ 的表演，不是王洛宾改编的那首，而 是吐鲁番一带的原汁原味。一对姑娘 小伙子边唱边跳，一问一答，剩下的 人帮腔，男的帮男的，女的帮女的。听 不懂歌词的内容，但从他们的表演来 看知道大概小伙子向姑娘求爱，姑娘 心里虽喜欢却要考验小伙子的智慧 和忠诚。两人的对答一定十分有趣， 因为表演时两个人都偷偷地笑，其他 的人帮得兴高采烈，特别是打手鼓的 中年人唱得最投入，如果不是表演他 —定会舞进场中。节奏欢快，气氛亦 很热烈，姑娘的一顾盼一甩辫都让人 心驰神摇。
 第二天去参观吐鲁番的景点。最 先去的是火焰山，就是孙猴子三调芭 蕉扇的火焰山了。当看到那座略带红 色的土山时，大家都说：“不怎么红 嘛。”知情人告诉我们天越热越红，现 在是早晨，所以只略有红色。我看到 山的底部完全是风蚀而成的道道褶 沟，扭扭曲曲直向上升，组成一些规 则的图案，正好是一朵朵火焰的形 状，我想这或许才是它得名之由，因 为吐鲁番还有比它更红的沙山。
高昌故城和交河故城被一些人 讥为土堆，因为只是土黄色的断壁颓顶。在吐鲁番43℃的高温中，我把 牛仔衬衫顶在头上，挡住那倾盆阳 光，突然明白沙漠里的人为什么披 着长长的头巾。看来服饰首先源于 需要。走在故城的街道上，除了亮 丽的阳光外还是阳光，所有的街 道、寺院、佛塔都睡在明亮的梦 里，任千年后的游人踏着重重叠叠 的旧迹。
离开最热的交河故城，驱车去 葡萄沟。沿途看见人家院子里的葡 萄架和晒葡萄干的凉房，便都从被 交河的阳光晒蔫的状态中恢复了过 来，到了葡萄沟，就走进一个清绿 凉爽的世界里去了，整个人从头到 脚都溅着浪花似的。最让人心花怒 放的自然是圆嘟嘟亮晶晶的串串葡 萄了。进葡萄沟乐园买了5元门 票，进去看见全是卖葡萄干的小 贩，新鲜葡萄用小盘盛着，四元一 盘。简直上当受骗。拉上几个旅伴 就出去了，说：“咱们自己去找种葡萄 的人家。”几个人走进一户人家，好容 易向主人讲清楚我们的愿望，他迟疑 了一下，带我们进了葡萄园。我好奇 地问：“怎么才能知道葡萄熟了?”主 人憨憨一笑，摘下一颗葡萄放在嘴里 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这就知道 了。”然后比划一下，意思让我们随 便尝好了，甜的就摘下来。我们充 分享受起丰收的快乐来，东尝尝西 尝尝，我高兴地哼着：“吐鲁番的 葡萄熟了，阿娜尔罕的心儿醉 了。”阳光正温柔地洒在美丽的葡 萄园里。我们一边把葡萄从藤上小 心地摘下来，一边往嘴里丢着，齿 颊生香。主人是个憨厚的中年维族 男子，他开始说帮我们选葡萄，后 来看我们一团高兴，干脆摘下一串 自己蹲在地上，大吃起来，让我们 乐不可支。每个人捧着一堆绿莹莹 的葡萄，主人笑眯眯地说：“就算 一公斤。”我们都知道，远远不 止。葡萄沟终究是美丽的。
在吐鲁番吃最后一顿晚餐，已 是彩霞满天的时候。雅间里的维族 人喝着酒，到酣处开始轮流唱歌， 一妇人唱着尤其动人，声音有些沙 哑却淳厚，让人听着呆住。维族服 务员告诉我们，“她唱的是爱情， 为什么失去。”那个服务员告诉我 们他家就在葡萄沟，并邀请我们晚 上一起和他的朋友们唱歌跳舞，而 我们却已买好当晚离去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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