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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镇远

贵州镇远新世纪旅行社 | 发布于2009-01-30 12:14:00 | 来源:转载 | 目的地:黔东南
作者:张明华
 
     清晨的镇远幽静之极。
     闪烁的霓虹已经熄灭,河边的雾穿过水泥森林,在狭长的街道上漫步。路灯的光有些幽蓝,行走的身影被放大了,投射在石板上,仿佛穿越的,正是千年的时光。
 
      脚下的石板光亮如镜,这是千百年来人们用虔诚的脚板打磨的。两旁是仿古的阁楼,在粉饰的古旧颜色上勾勒出刺眼的砖缝,这也是现代人用虔诚的心事专心画上的。仿古街的尽头有观景台,在这里,可以隔河遥望青龙洞建筑群和横跨舞阳河的祝圣桥。没有太阳,河面游荡的雾使青龙洞和祝圣桥有些朦胧。古桥静卧碧波之上,青龙洞也没有想象中的晨钟。啊啊,镇远已经厌倦,厌倦的已经没有兴起一丝涟漪和发出一丝声响的冲动了。
 
     横跨舞阳河的桥叫祝圣桥。桥面不是砌台阶的那种,巨大的条石镶嵌着,可以并排走两辆大卡车。这桥是镇远的龙脉,它连通的不仅是交通,更是文化。镇远人只要一过桥,脚下就是连通中原和云贵的驿道,面对的就是汇集了的多元文化的青龙洞。脚下是物质,头顶是意识,这样的场景确实有趣。在桥面厚实的护栏上,一位标致的小媳妇正张罗着各色民族服饰,然后双手支着下巴,楚楚动人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这影像极合镇远人的性格,稳重而善于思考。这让我再次想起了舒万龄。士、农、工、商,在往昔的中国,商人一直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但真正的商人,精通的不仅是经商之道,更有处世和为人之道。商人有钱,有钱就容易气壮,气壮就容易坏事。明朝的沈万山富可敌国,捐款修了南京的城墙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出资慰劳朱元璋的三军,头脑发昏的结果是使自己的脑袋搬了家。上世纪中叶,许多商人步了沈万山的后尘,而落了个妻离子散人亡家败的悲惨结局。舒万龄的家财不敢说富甲湘黔,在镇远也算不得数一数二,但他在社会动荡政权交替之机,审时度势,不当守财奴,捐出的是巨额家资,保全的却不仅是舒门一族,更是舒祥泰这个民族企业和民族品牌。留的青山在,不拍没柴烧,这话可以从任何人的口中说出,但真正悟出个中真谛的却不多,舒万龄就是这不多中的一个。
 
      舒万龄的睿智让人折服,这样的睿智无疑是超越文化的。做酱油的舒万龄,他的文化水平远远不及一个帐房先生。可见,真正的文化和睿智,和进过什么学堂读过什么破书实在是关系不大。
 
      印度总理赫鲁尼,年轻时曾随师傅传道,经云南而来到了贵州镇远。1956年万隆会议期间,他向周恩来询问镇远的情况,周恩来才知道贵州有一个蜚声海外的小城叫镇远。三线建设时期,当湘黔铁路的建设方案摆在周恩来的案头时,他大笔一挥,一条铁路就从镇远的山腰上经过了。
 
     有人把镇远的破坏归罪于周恩来,说要是没有铁路,镇远仍然是过去的镇远。事实上,一些文明的破坏确实是现代化惹得祸,但镇远却不是。公元1986年,在我国公布的第二批历史文化名城中,镇远排在丽江和平遥之前,说明在公元1986年之时,镇远的古色古香远甚于丽江和平遥。然而,11年之后的1997年,在我国向世遗申报的三个古城中,丽江、平遥榜上有名,唯一落选的就是镇远。哲学家说,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人不可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但是镇远却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躲过了文革浩劫的镇远,却没有躲过文化人对于形式主义的追求和对于政治口号的盲从。真正对镇远的浩劫来自于相隔不到六年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第一次浩劫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旧城改造,但那时拆的范围不是很大,现在城中心挺立的那些火柴盒似的建筑,正是那场运动的缩影。第二次浩劫是九七、九八年,小城市建设的口号让镇远的决策者彻底地昏了头,整片的深宅大院被拆掉,代之的就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贴着廉价瓷砖的毫无个性的洋楼。其实,镇远人在申遗败北之后完全有机会清醒一下,完全有机会卧薪尝胆卷土重来,遗憾的是,主政镇远的肉食者们,竟然是毫无文化的大老粗!呵呵,这话说得有些唐突,翻开当今肉食者的简历,谁没有中央党校本科以上的文凭,但他们的决策怎么就闻不到一丁点文化的味道呢?
 
      坐在护栏的我想起了梁思成。梁思成是一位伟大的建筑学家和人文主义者,如果还活着,应该有一百三十多岁了。北京城不是梁先生的故乡,但北京却成了梁先生永远椎心的痛。先生原本可以一句话也不说的,而让这坐古城永远留在他的梦中。但他说话了,他要用他瘦弱的双肩抗起这坐古城所有的风雨。先生和北京市长彭真吵了起来,彭真说,你若是皇帝,一定是一个留下千古骂名的暴君。而先生则说,我的意见你现在可以不采纳,但五十年以后,事实会证明我是对的。最后的结果是,戴着形式主义复古主义帽子的先生不仅没有留住古城,连他的性命都没有留住。要知道,那时侯的梁思成,不仅是建筑学家,更是北京市的副市长。历史有太多的惊人的相似之处了。错批一个马寅初,中国多了几亿人;错批一个梁思成,中国少得岂止是一个古城!罗兰夫人说,自由,自由,有多少罪恶是假汝之名以行。当我们痛心疾首之时,却也发现,发展,发展,有多少毁灭是假汝之名以行,而当需要承担责任时,却没有人为这人类文明的浩劫买单……
 
     梁思成无疑是文化人,他敢承担啊。舒万龄无疑也是一个文化人,他哲学啊。知识只是文化的底蕴之一,思想才是文化的脊梁。学富五车而没有思想,书虫而已。一介布衣若能特立独行,也可称大师。梁思成都没有能够留住老北京,我们还奢望镇远的当政者能够留住镇远么?但假如,镇远当初的决策者们,看到相隔不远的凤凰城和西江千户苗寨的那种快要失去理性的火暴时,他们会为当初改造的热情而有一丝脸红和愧疚么?
 
      从祝圣桥上下来,我去看那些钓手。晨雾早已散去,太阳羞羞答答在云层间时隐时现。我这才发现,舞阳河的两岸有许多的垂钓者。我突然明白,镇远人其实很压抑很忧郁,在他们貌似平静的表情下,包裹得是满是欲望的躁动的心,而现实已经失落得让他们很无奈了。
 
      哦,哦!扫净五溪烟,汉使浮槎撑斗出;辟开重驿路,缅人骑象过桥来。这样的空前盛况原本是可以重现的啊!但镇远迷失了,迷失于媚俗和盲从。我想,如果有谁直击了他们的痛处,所有的镇远人,一定会嚎啕大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