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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小时----玉珠风雪夜未央

陕西华圣航空服务有限公司 | 发布于2007-07-21 12:24:00 | 来源:转载 | 目的地:西安
5月1日,当我终于站到玉珠峰的南坡大本营地,看到俊俏的山体和美丽的顶峰的时候,我对她的整体印象就成为:一个美丽的并且有性格的少女。正如同她的蒙语:可可赛季门峰(迷人的少女)一样,充满了神秘的感觉。

当夜,我就领教了她的魔力:整夜无法睡眠,呼吸比较困难;晚餐吃的面条一直在嗓子口徘徊,总想找个出路冲出来。广州步行者为我特制的睡袋似乎不够保暖,1200克的绒在全防水的面料包裹下,仿佛是一层毛毯而已。整个夜晚我都在睡袋里翻来覆去,慨叹为什么天还没有亮。第二天一早,大约五点钟的时候,听到帐篷外面一片嘈杂,大约传来什么:“不行了”“氧气”“起来,快去发动车”。。。。。。等等断断续续的词语,然后是吉普车的声音消逝在山谷里。我一直忍着,想在黎明前睡着。七点左右,我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在营地旁边狂喷了一顿,把隔了一整夜根本没有消化的美味的面条都吐出来,才感到些许舒服。然后在很多人的苦口婆心的劝导下,喝了一碗稀粥,就又觉得昏昏沉沉地了。当时似乎连拧保温瓶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请别人帮忙才又灌了一壶果珍。然后我就缩在大本营地旁边的中巴车里,准备补回昨夜欠下的睡眠。
  整个人的状态到了下午也没有完全好转,有些嗜睡而且有些发烧的感觉。后来在大本营总指挥王睿的安排下搭乘中巴车撤回到格尔木调理,同车还有浙江大学的一位山友,并且有另四个高山反应比较严重的兄弟一同撤回格尔木。
回到格尔木才知道,早上送下来的是来自深圳的谷原兄,他当时已经没有直接的反应,而且无法正常穿衣服,当然也无法走一字步了。下到西大滩的时候,他才有些清醒,并问司机是去哪里。司机回答说“我们快到格尔木了”。再问他,仿佛只记得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在车上了,然后就回到了格尔木。


  我到了格尔木也感觉好多了,只是觉得可能是昨夜睡觉的时候有些着凉,鼻子开始不通气了,就赶紧开始吃鼻炎康,一种最适合我的感冒药。果然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感觉好多了。当日中午我们就开始往大本营赶。路上并没有吃午餐,为的是能够在当天登顶队员返回大本营之前回到那里。不过我的胃口很好,一路吃了一袋早餐饼。

回到大本营不久,就接到了从山上登顶返回来的山友们,然后是欢迎,接着就是欢送。其间,印象最深的是来自厦门的“地铁”兄的一句话:“我是第一个登顶的,但我是最后一个撤下来的,因为我登顶后突然没有了任何支柱”。当时我虽然在安慰他,怕他的心理有什么不正常的演变,但我的心里也似乎有了些瓶瓶罐罐在翻来覆去地倒:为什么登山?
仿佛马洛里的那句名言并不能让我满意。但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解释,就暂时忘掉了这个极难的问题。

当天下午回到大本营就看到了小狼,状态似乎不太好,躺在帐篷里睡觉,好像头有点疼,有些高山反应。不过见到我之后,马上就精神了起来,开始重叙旧日时光,又眉飞色舞如同没有事一样了。当时大本营里只剩下六位来自上海的山友等待登顶,又有4位藏族协作和两位汉族协作陪同,我们都没有很大的工作压力,又不希望被高山反应更长时间蹂躏,就商议第二天(五月三日)当天从大本营登顶并下撤。然后第二天协助他们拆路绳和C1帐篷等。经过和其他教练的协调,最终敲定我们两人的冲顶计划。于是我们两个在二号下午就收拾好了冲顶装备,并准备好了补充食品如巧克力及牛肉干等。我还带上了从西宁买来的CICI果冻布丁喜之郎作调味品。(事实证明我们的食物补给很成功!)

  晚上吃过晚饭后,我们都挤在炊事帐篷里取暖聊天。青海登山协会最著名的山地厨师钟峰象变戏法似地拿出来一块青石板,说:“来,我们吃高原烧烤”。然后是一盘切得厚薄均匀、精致的新鲜牦牛肉片,上面撒了点盐。青石板就架在喷枪上面,上面可以算是“超平镜面”了。热了一段时间,小狼开始用一块肥肥的牦牛肉在青石板上涂抹,滋润。然后大家就等不及了,迅速用肉块铺满了整个石板。肉很快就烤好了,这时小狼拿出一罐啤酒,倒在青石板上的牛肉上面。“兹拉”一阵,雾气散尽后,整个帐篷里面就弥漫了美味的啤酒烤肉的香气。太诱人了!!!我的口水不知道流了多少,但是理智还是在不断地告诉我:“算了吧,不能吃。登顶后爱吃什么都无所谓!”于是我只有看着他们大快朵颐的样子,咽着口水,坚强地忍耐着牛肉的诱惑。小狼胃口奇好,还不断地劝导我多吃点牛肉,可以避免高山反应、增加体能。我的胃口当然不能和他的相比了,所以最终也没有吃任何一口。心里只是一直在想:等明天登顶下撤后再来这里大吃一顿!

  临睡前,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厨师钟峰在巡察帐篷时,发现其中一位来自新疆北山羊的山友反应不正常,经检测是高山反应严重,马上叫醒司机和李卫东,连夜护送那位山友下撤到格尔木。同时下山的还有一位独自来南坡登山但被制止的河北山友(近50高龄却精神矍铄,不知高山反应为何物,也在当时开始反应,没有力气整理睡袋和帐篷。)

当晚,依旧全程失眠!根本无法睡觉,不知道是抽的烟多了点(据说可以提高高山适应性)还是咖啡喝得多了(以前对没有影响),抑或是兴奋的原因,总之彻夜未眠。辗转反侧,脑子里把几乎整个过去的日子翻了个遍。到了五点钟,在黑暗中叫醒小狼(我忘记了带上头灯),一起穿戴整齐,准备出发。我们尊敬的厨师钟峰也被我从睡梦中叫醒,请他给我们烧水作早餐。钟峰也是刚刚睡下不久,不过他跟我说过他在山上一般睡三至四个小时就足够了。我也就厚照脸皮请他帮忙烧水做饭:)。临行前,钟峰把他的PETZL小头灯带到了我的脑袋上,叮嘱我还回来,说是借别人的。后来证明这头灯救了我一命!


   凌晨六点我们两个准时出发,天还没有亮。外面没有月色,我们一高一低地走在河床里,头灯微弱的光在幽静的峡谷里时隐时现。快到5300米处的过渡营地位置时,天刚蒙蒙亮,已经可以看到脚下的路了,太阳开始从另外一侧慢慢升起来,远远的戈壁滩也就开始有了生气。当时似乎能联想到大峡谷组曲里面关于凌晨时分山径上迷雾散去、阳光空气缥缈时的美妙乐曲。不过当时并没有太多的心情享受美丽的风景,更多的是想尽快到达C1营地,稍事休息后就冲击顶峰。

  C1营地并不是那么容易达到,我们大约在八点半左右才到达那里。修正、补充营养、更换登山靴以及冰爪后,就已经是九点半了。匆忙地拍了几张那里的照片之后,我们就继续上路了。不久我们就遇到了从5700处下撤回来的浙江大学的山友,说是“脚趾有冻伤的感觉”,就决定下撤了,很替他惋惜。


  从C1营地到顶峰这段路并不好走,坡度比较大,而且亮冰区比较多。所以青海登山协会的协作人员在这段路上铺设了将近800米左右的路绳!而且全部是静力绳!还是投入了很大的人力和物力的!我们两个很快就到达了5900米左右的碎石坡地带。说是碎石坡,其实就是一点点碎石,但相对于整个山体的洁白和纯净,这里算是个碎石坡了。在那里,我们遇到了从山上下来的两位藏族协作和最后一名登顶队员。当时我曾经询问上面还有多少路要走。他们的回答是要四个小时。我和周教练评估了我们的体力和路线,决定继续攀登。(我深刻记得张为和北大的兄弟们登顶的时刻是1990年8月24日下午6:44分)。尽管当时天空上开始飘来朵朵小棉花状白云,但都是飘过后就是晴天。于是更坚定了我们继续登顶的信念。(后来证明我们的乐观是错误的,那时已经是坏天气的前兆,只是我们无法预测而已)

经过大约两个小时的艰苦攀登,或者说是攀爬(因为到了最后我几乎是爬上了最上面的雪檐的),我们两个终于到达了玉珠峰的顶峰。当时风雪已经比较厚重了,我们几乎没有看到那个标志性的铁架子。后来才发现在不远处斜斜地立着,似乎不是很友好的样子。我们两个迅速拍了登顶照片后,就开始下撤。



  下撤并不是一帆风顺,我的体力几乎耗尽,咧咧切切地跟在小狼后面。好在当时高处的雪比较厚实,可以减缓我无意识倾倒的可能性。透过雪镜,我直直地盯着小狼。在那个时刻,他就是我的导师,我的方向,我的灯塔。我只见一个红色的背影在大约20-30米处晃动,不断向下,为了减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就继续趔趄着向前追,生怕被拉下,再也看不到他。

  终于在碎石坡处停了下来,现在还记得小狼很兴奋地跟我说:“我用“之”字型走法,终于找到了路。你在这里等我,我继续寻找下去的路!”。过了一会,他回来了,我跟着他的身影继续下撤。此时风雪已经很大了,我穿上了羽绒服,如狗熊般在他的身后挪动。不久我们又迷路了。小狼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下去找路。”然后就毅然决然地走向右下方。这是我在山上最后一次见到他的身影。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漫长的等待。等到我的全身都覆盖满了雪,而且风不断地把雪向我的脖子里、衣服里灌。很快我就成了雪人,蹲在陡峭的雪坡上。我左等他不回来,右等他不回来。尝试着在附近寻找小狼留下的痕迹,没有找到。终于,残存的意识告诉我:我应该自己下撤了,否则会有可能被冻死在这里。于是我就尝试慢慢下撤。(后来才知道小狼在离开我不久就滑坠了一次,由于膝盖的旧伤影响所致)


  下降过程中,我很快发现用脚走下去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风雪比较大,不是很容易站稳。然后我尝试坐在雪坡上向下滑,然后用冰镐的鹤嘴做我下滑的舵。很快我尝到了甜头,似乎很惬意,如同坐儿童公园里的滑梯一般爽快!不过其中还是遇见了几次意外:有两次是下滑速度过快,我就把身体弓起来,把更多的力量压在冰镐尖上制动,果然速度减慢了很多。另外两次是由于冰爪的羁绊,我差点头朝下翻了过去,于是就稍稍把双脚抬高,整个身体就在GORE-TEX®冲锋裤上滑下去。当时很是担心我穿的裤子被磨破,那就很惨,无法挡风遮雨。不过后来发现这裤子质量还真的不错,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比较可怕的有两次是我发现身下一起滑动的雪块开始增多,很担心有小型雪崩的可能性。我就尽可能地离开原来下降的轨道,换个方向继续下滑。

整个雪坡下降过程中最惊险的一次是我滑着滑着,突然发现我的右脚悬空了!我立马判断我滑到了一个冰裂缝的上方!幸好我的左腿已经到前面去了。我小心谨慎地翻过身来,把冰镐放远点,试探冰裂缝的宽度。好彩这个冰裂缝不宽,我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那个冰裂缝,并开始减缓我的速度,努力判断前方是否有可疑的痕迹,争取能够第一时间判断出冰裂缝的可能性。

  雪坡很快就过去了,印象里大约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然后我就站到了冰川的上方。这时我已经离开了风暴层。眼前很明朗,没有风雪。很快我发现了在白色世界里的两个异物,如同两块大石头在下方,距离不远,又有点像帐篷!

我冲到面前,才发现原来竟然是两具尸体!!!脑袋里闪现的第一印象是:这两具尸体应该是2000年山难的其中两具。当时我并没有丝毫害怕的念头,反而认为是上帝的安排。因为前天路过昆仑山口的时候,我在碑林中发现了他们遇难的纪念碑,还留了影,没有想到会安排我看到他们。我的第一反应是给他们拍个照片,让他们的亲属们能够知道他们的位置,也留作纪念。于是迅速地拍了三张。然后下撤。接着才反应过来:如果我不小心滑坠,那么结果就可能和他们一样了!不过这个念头也没有停留多久,因为我已经把全部精力放在小心翼翼地沿着冰川与山脊的边缘行进中去了。在两具尸体停留的地方不远的冰川舌下方,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建在冰川里的小屋子:有门窗,而且是用塑料布遮住的!我的第一反应是可能遇见淘金的人了。于是我大声地喊了几遍:“有人么”。过了好久,也没有人出来。我突然害怕起来:万一出来什么怪物、雪人等咋办?我便急急地继续下撤。一边走还一边向后看,观察是否有人放冷枪。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以为自己从玉珠峰的北坡下来了,前面不远就应该是西大滩,无论我从哪个冰川下来,都会在2个小时左右站到西大滩的公路上。(4月30日我曾经在西大滩那里适应性行军到一号冰川的中部,比较清楚北坡冰川的范围)于是我很兴奋地把CICI果冻拿了出来,作为奖励我自己的阶段性成果。但后来漫长的冰川和漫长的山脊,证明了我的错误。我下的不是北坡冰川。

  这个冰川太漫长了,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有三级左右才下到戈壁滩的上方。回头向山上望去,整个山体的上方都被浓白色的云遮住,无法判断玉珠峰在哪里,大本营在哪里。我在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想查看是否这段山体与曾经路过的某段相似,然后判断我在玉珠峰的哪侧。然后才能知道如何回到大本营。冥冥中,记起进山途中似乎有一段类似眼前的山体,就在来大本营的路上。我于是判断自己要继续向戈壁滩外走,垂直于山体的走向,直到遇到进大本营的公路,然后沿着公路走回大本营。(事实证明我其实判断错误了,我是滑到了另外一个山坡:东冰川。于是我距离大本营就越来越远了!)(未完待续,5-12-02)

  我沿着冰川融水冲出的山谷向外冲去,心里很是高兴,在想象我突然在大本营的进入方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相信他们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居然绕道了他们的后方! 不过,臆想的情况终于没有出现,我向山谷的另外一面走了很久,翻了不知道多少小土坡,过了多少河沟已经忘记了。只是记得一直没有经过什么简易公路,也没有看到养路工人的身影。我还是一直在幻想找到养路工人后,请他们开着拖拉机冲到大本营,告诉兄弟们我安好的消息。这个时刻最终也没有出现。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后,我来到了河谷的另外一面,这里是一个小的湖面,结了冰。周围看不到任何公路的痕迹,山体依然是笼罩着云,而且现在想起来,那时笼罩的云应该是越来越厚了。在没有任何警醒的情况下,我作了个决断:向西!因为我知道玉珠峰肯定在昆仑山口、青藏公路的西侧,向西走的话我一定能够走到公路边。当时太阳还在头上,我就沿着刚才出来的方向的垂直方位一直走向太阳。翻上了一座小山坡上后,天气突然变化,狂风挟着大雪呼啸而至。从这一时刻起,我的噩梦真正开始了。

  风从一开始就极其凶猛,大约有十级左右,好多次几乎要把我吹走。好在风的方向一直比较稳定,大约是从北向南吹,我就一直垂直于风的方向,继续向西,象苦行僧一样在暴风雪中踽踽前行。最开始的一个小时里,似乎还沉浸在其中的苦乐中。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的乐趣和意志已经被风暴吹散了,非常希望找到一个大石头躲躲风。但是茫茫戈壁滩上,眼中看到的大石头,或者是幻觉中的大石头,到了跟前,都成了最多一尺高的小石头。如此往复地找了很久,终于快要忍不住了。找了块小石头,就在它前面坐了下来。也许因为我的迎风面积小的原因,觉得小了些。但不久就发现于事无补。就只好继续前进,尝试寻找更大的石头。
大约在风中寻找了两个小时左右,我终于丧失了信心,决定在暴风中挖一个土坑,能够把自己藏进去。不过当时也马上有另外一个想法,就是这避风的坑可能就是我的坟墓了:(想到这里,我开始抱怨:“上帝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让我葬身在这戈壁滩,还不如让我和刚才的山上的两个人躺在一起得了。山都下来了,却死在戈壁滩上,真的是很没有面子!”(那个时候还很在乎死的方式和地点!)

就在这一时刻,仿佛有神的力量在左右:突然风雪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眼前一片宽敞,能见度有数百米。然后就发现了一条蜿蜒而至的车辙,非常清晰地呈现在我的面前。惊呆了数秒,我清醒过来,知道救命恩人来到了:只要沿着这车辙,沿着它进来的方向,就可以走出去。当时已经忘记有没有眼泪了,只是记得沿着被风雪吹得越发清晰的车辙印前进。

风雪继续,我一如苦行僧一样,继续。

经过一段河川的时候,车辙印突然消失了!我象发疯了似地到处寻找, 各种方式都尝试之后,我不得不接受又一次迷路的结果。于是继续向西。在我终于要决定再次开始挖坑的时候,神灵又一次显现,风骤停,车辙又回来了!!!我再次继续上路,沿着车辙前进。

   如此往复了好几次,我也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什么时候太阳开始下山;也忘记了什么时候我掏出了头灯;也忘记了我走了多长时间。在我再次清醒的时刻,是我的冰镐掉到地上发出的“咣当”一声清脆声音叫醒了我。我想我可能是站着睡着了,而且可能很久。因为我醒的时候,发现风暴停了。当时我看了时间,是两点钟左右。我的头灯还亮着,我站在一个未名高坡上,四周全是小碎石。

当时困意十足,也有丰富的幻觉。清醒地记得最多的幻境是这样的:我突然又找到了车辙,然后继续前进,就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村子,而且有人在耳边说:“他们已经知道你安全了,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派车送你回去”。然后是安排我住下。不过一种意识始终在我的脑海里盘旋,告诉我:“你还没有见到他们,你如果睡过去,就死掉了”。当时很恐惧在这茫茫戈壁滩上冻死,而不是因为山难死在山上。既然没有死在山上,那么更不能因为睡眠而冻死!然而那个时候,困意太强烈了。我记得上述幻境至少重复了5次以上,然后是清醒,告诫自己我还没有找到组织,还没有安全。然后是轮回,眼皮闭上,开始幻觉。

  另外两次比较严重的幻境是就在这坡地上就有人家,只是比较小,似乎是半截在地里的小房子。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只记得他们热情地说:“赶紧休息吧,明天赶路”。好像有收费,大约不贵,我也似乎有钱,能够付得起房费。然而随着他们到房子里,却怎么也没有发现床,环顾四周,还是只有我和冰镐。我就枕住冰镐,蜷缩在地上,睡过去。然后被冻醒。然后回到现实中去,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继续睡觉了,否则就完蛋了!我也很想早点回去,看看是不是小狼安全返回了。否则要告知他们继续上山搜寻。只记得口一直很渴,已经把附近凹地里的堆积的浮雪吃遍了。还是无法安然入睡!

  终于在三点钟的时刻我完全惊醒了过来,也许睡意过去。打了寒颤后,我意识到天上那模糊的一条应该是银河了。接着也就看到了北斗星。在这个时刻,我隐约发现远处的星星下面,有朦胧的光闪现,弱黄色,仿佛是营地的灯光。我稍微定了神,决定朝着光的方向走去,一定能找到人迹。那时,已经清醒了,不再指望给大本营的兄弟们一个奇迹,只是希望能够尽快回到他们身边,免得他们挂念。翻过一两个小山包后,发现对面的光线越来越明显,有两三处有亮光,而且有明亮的光浮现。再翻过几个小土坡,才意识到我看到的光应该是汽车的灯光。我的心头一块石头落下,那时我相信我应该有救了!也在那时,我才意识到我的胃已经有十二个小时没有吃任何东西。我掏出了身上的食品,清点了一下,有一包DOVE巧克力,有一包咖喱牦牛肉干。于是先掰开了巧克力,让自己美美地享受了两段巧克力。

在这个阶段中,我已经发现了很多段的车辙,而且是卡车的车辙,尽管时断时续,已经无关紧要了。我坚信我能够走出这片戈壁滩。又过了几个河谷,我奖励了自己剩下的巧克力,就着雪,美味啊!

  将近6点钟左右,我看到了第一辆汽车,是一辆卡车。它出现的距离要远远近于我所看到的灯光范围。不过很快就在我前面闪过,在远方消失了。我判断了它的前进方向,找了最近的距离走到了路边。原来,这段路不是青藏公路,是不错的沙石路。至此,我回到了人间。回头望去,来的方向山坡上有一弯美月,金黄明亮。

我在路上等了一会,发现不再有车过来,就想自己先向灯光密集的那个山坡走去(我知道距离很遥远,但毕竟那里车多啊)。很快发现我的腿很痛,也许一直的紧张让我忘记了身体的痛楚,松懈下来,才感受到了次要矛盾。于是继续站在路边等待。这时,也许是上帝的另外一次安排,遥远的山际转来一束灯光,然后消失了很久,接着又出现在我所站的路的远方,迤逦而来。我当时有些失落,因为觉得这车好像是从青藏公路上下来的,与我的前进方向不一致。不过有个车路过,我至少能问问他们我在哪里,距离青藏公路有多远了。又过了大约十多分钟,车才沿着坡冲下来。我把冰镐放到地上,身后,怕他们看到不敢停车。然后装作可怜状翘起拇指拦车。

车经过了我,但最后还是停了下来。我赶紧冲上去,跟副驾驶位置上的人说:“哥们,我登山后迷路了,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喝水了,你们有没有水?”他们的回答还是让我很失望的,没有。然后接着告诉我:“啤酒是有的”。我突然想起来我是没有带钱的,就赶紧说“我没有钱”。车上的兄弟们找了一会,递了啤酒下来。我接着问他们:“您们知道西大滩怎么走么”。司机接过话来说:“这里离昆仑山口不远了,到昆仑山口就有很多车到西大滩”。我当时迟疑了一下,不过马上就问他们去昆仑山口的路是哪个方向(幸亏我问了,否则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再有车经过这条简易公路)。当我得知他们的方向就是去昆仑山口的方向的时候,马上央求他们带我上车。然后迅速找回冰镐,到了后排就座。

  这车其实拉了一车的油桶,去的方向是山里,刚好经过我所载的位置,却又不到青藏公路,在距离青藏公路5公里的地方把我放了下来。然后司机说:“前面过了山头,就是昆仑山口,两公里路”。司机旁边的哥们说:“五公里吧”。司机嘟囔了几句,就掉了头,把我孤零零地扔在那里。车走远了,开进了戈壁滩,不见踪影的时候,我才回味过来:我应该让他们拉我到公路上,到了西大滩再借点钱给他们,省得我走剩下的五公里。

五公里啊!在平时,我大约一个小时之内可以搞定。但这五公里,我足足走了三个半小时。因为我的双腿都已经极其劳累,两条大腿根部的骨头似乎都快裂开一样难过。每走20步左右,我就要停下来休息,然后才能继续前进。那时,我知道更早回到大本营的兄弟们面前,就可以让他们更早地安心。但我的双腿实在是不堪重负了。于是我且行且休息,心里还惦记:好,让他们晚些时候知道,也可以产生更大的反差。当时也想到是不是已经通知我的家里人,不知道我的妹妹是不是已经在从上海来西宁的飞机上。尽管如此,还是不能让自己走的更快,只好安慰自己:这样也好,看看他们的思绪变化吧,多想想我的好:)

  整整三个半小时之后,当我的脚即将踏上真正的青藏公路的时刻,身后突然响起了马达的声音。回头望去,原来是大本营的中巴车来了!最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如同那墨菲定律一样准时。它完全可以在途中接上我,而不必让我完整地体验5公里的折磨!但是,喜悦之情已经让我超越了这小段愤怒,我骄傲地举起我得右手,摆出胜利的姿势。车上原来看不到人,突然冲出了一帮的兄弟姐妹们,各个都眼里噙着泪水,向我扑来。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经历了昨夜长达十四个小时的暴风雪,以及十八个小时无法联系的折磨,居然在这里,在阳光明媚的昆仑山口,看到了活蹦乱跳的老铁!!!

车上一片沸腾,我简单告诉了他们我的经历,并且得知小狼已经安全返回,心里也就平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否极泰来的状态中,包括我。我们一直用手机搜索信号,希望第一时间告诉青登协领导我平安的消息。这阶段我也得知关于我的山难消息已经满世界都知道了,包括中国登山协会的主席李致新,而且听说罗申教练已经在来西宁的飞机上了。一下子突然发现整个世界已经大乱的感觉。另外感动得就是在昨夜的暴风雪中,四位藏族兄弟和三位汉族协作都冒雪上去几次搜救,今天也继续在搜寻呢。眼泪仿佛凝固在眼睛里,内心的感激和内疚已经无法表述。最早打通的电话是青海登山协会的李主任,他迟疑了半天,然后让我把电话交给司机接。当司机也和他确认我的平安后,似乎对面是无尽的沉默。我们在靠近西大滩的时候迎上了李卫东的吉普,他也得到了我平安的消息。见面的场景让我记忆犹新:他先是想踹我一脚,然后是抱着我把我摔倒了地上,再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无声的泪流满面,泪水哗哗的,一点都不夸张。仿若隔世的人,又见面。我反而没有泪水,估计车上的兄弟姐妹们有点痛恨我了。其实我一直没有恐惧的感觉,只有短暂的绝望以及活下来保平安的信心。所以,直到晚上和兄弟们喝酒,了解了更多的救援方面的事情,才终于大哭了几场。

后记:
场景一:大本营,小狼如同祥林嫂一样,不断地说:“他只带了相机,没有吃的,被一阵风吹走了”。头低着,泪水洗面。
王睿作为现场总指挥,不断安排几位技术协作上山分批搜寻,在各个冰川上寻找我的痕迹。
其他兄弟们轮流到帐篷里安慰小狼:“也许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厨师钟峰已经没有心情做饭了,大家只能吃方便面,也没有人想吃什么东西了。
两位司机冒着暴风雪,出入18公里戈壁滩报信、送人等

场景二:青登协的邓主任晚9点接到消息,连夜从西宁赶回格尔木,连夜安排格尔木市救援体系启动,安排一连武警、两辆救援车准备,安排相关部门,包括公安局、市委相关领导;同时北京值守的李致新主席也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安排罗申教练次日早地一班飞机出发来救援。

场景三:青登协协作卫忠在C1营地整理我的登山包,把我的GORE-TEX®登山鞋业整理到包里,准备带下山,给我的亲属作留念。饥饿的他把我包里的萨其马干嚼了几口,就着雪吞了下去。

我的服装清单:
这次化险为夷,我的服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保暖内衣:SUB ZERO(英国)
保暖裤:NORTHLAND
抓绒衣:OZARK WINDSTOPPER
抓绒裤:THE NORTH FACE  WINDSTOPPER
冲锋衣:OZARK 2005最新款GORE-TEX® XCR
冲锋裤:GORE-TEX®冲锋裤
登山靴:KOFLACH
羽绒服:MOUNTAIN HARDWEAR
袜子: OZARK COOLMAX 登山袜两双

险境的数字:
登顶时间:6个半小时
下撤时间:1个半小时(从顶峰沿东坡下到戈壁滩)
14小时连续暴风雪,风力10级左右
我穿高山靴,从3日早6点,走到4日早9点半,约27小时
从2日早7点到4日早10点,连续51小时没有睡觉

经验教训:

  1. 登山前好好要仔细学习当地地形地貌
  2. 了解当地天气变化情况
  3. 准备充足的水
  4. 没有GPS也要戴上最简单的指北针
  5. 最好随身有海事卫星电话
  6. 至少要有对讲机互相联系
  7. 随身携带30米附绳,至少可以在暴风雪中相互联系,或者做简单的结组
  8. 带个MP3可能调节情绪,没事别听,仔细听有没有可疑的声音,如雪崩、岩崩、冰崩等

背景资料:关于玉珠峰
玉珠峰又称可可赛极门峰,海拔6178米,是昆仑山东段最高峰,位于青海省中部,格尔木南160公里的昆仑山口以东10公里。离最近居民点纳赤台60公里,与格尔木市相距不到200公里,同昆仑山口的比高不超过1400米(昆仑山口海拔4772米),汽车可通行至5200米的高原面,八月份的最低雪线海拔5600米。其两侧矗立着众多5000米左右的山峰,南北坡均有现代冰川发育,地形特点南坡缓北坡陡,其中南坡冰川末端海拔约5100米,北坡比降较大,冰川延伸至4400米。

  玉朱峰北坡则相对复杂,具有冰裂缝、冰塔林、冰陡坡、刃形山脊等种种地形,特别适合大部队的登山训练活动。北坡大本营距西大滩4公里,海拔4300米,雪线4400米。因此可以在南坡获得高海拔地区的登山经历而在北坡学到更多的冰雪技术和登山战术。 

天气情况
  玉珠峰地区属大陆性气候,全年降雨量仅200毫米。然而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海拔地区,受高空对流气流的影响,其降雨量高出山前地带数百毫米。年平均气温零下5度,极端最低气温可达零下30度。登山季节为5月至9月,其中5月份风较大,而7、8月份雨水较多,因而以6月或8月底9月初为最佳。
山中天气状况以99年6月为例,大本营夜间气温为-3’C~2’C,白天通常在10’C以上,天晴且无风时可达20’C;降水情况受大环流影响,无明显周期,上山前可参考中期预报,以制定登山计划;值得注意的是山上的天气小周期现象,通常早晨天气较好中午时云层并伴有小雪,傍晚时转晴,这一现象南坡较北坡更为明显。
四月至十月都是玉珠峰的登山季节,气候条件相对较好,五天一个天气周期,雪质比较硬,但不妨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