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品味暮霭夕岚中的古城风貌。桥下,
沱江冷冷地水漾轻波,若一根翠亮的薄绸裙带,松松地皱缬着,忽而由北一折而来,又殇然远去。波光律动,吊脚楼的斑斓碎影倒映融化其中,远远近近十数叶狭长的轻舟泊着。夕阳的余晖斜斜散射江面,光影流溢,“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的意境,大抵也不过如此吧。江畔,一径长长石板路,植一行翠拂人首的垂柳,其后屋舍俨然；另一侧,独具
湘西地域特色的吊脚楼鳞次栉比,绵延而去。灰黑色的瓦面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像一阕多声部复合乐章,饱含着动感。城后横着起伏不定的青峦,山巅尚留得晚霞最后一抹残红,美丽得有种失去实体的神秘质感。江上晚来堪画处,那恬美宁静的氛围,让我愉快的心情涨得满满的,眼前原本习见的景物,也仿佛得到了某种点化,一下子鲜活亮丽起来。
盘桓许久,在微茫的夜色里步下虹桥,置身于古城,视角即从远观转为近看。
凤凰,比我想像的更加朴素、文雅。石板路面被岁月的鞋底打磨得锃亮,深仄的小巷幽幽地向两侧延展开去,街边满布着姜糖、银饰、蜡染、苗族刺绣等店埠,房屋小巧雅致,晕黄的灯光散泄出来,斜斜洒了小半边街面。店中多有人们围坐着,娓娓闲谈絮语,从容不迫,淡泊自如,像正咀嚼着生活深永的滋味,透着种浓得化不开的宁逸感觉。令刚从匆忙劳碌快节奏都市生活中抽身而出的我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踏实,及宁静中淡淡的、隐隐的、如丝如绒的怅惘。
曲径通幽,无需选择方向,随意拐进任一条悠长寂寥的巷道,简陋平实的老屋,高耸的封火墙檐牙高啄,扑面的亲近带出一抹浓浓的古韵,在白云苍狗的变幻中依稀留下逝水年华的点点滴滴,很沧桑又很平和。忽然,会有一带高大雄伟的建筑跃入眼帘,在清朗的夜幕下益显得轻盈挺拔,凝目看去,额上朦朦胧胧却题着“
朝阳宫”、“城隍庙”。四面几无人声,亦无人影,那份出世的宁静格外令人感动,我真脱却人间烟火气而飘飘欲仙于边城的氤氲,
于是,当夜便枕着凤凰清逸隽永的画意天机悠然入梦。次日清晨即起,正值晨曦初露,窗上已颤动着银色的曙光,我推开窗棂,清凉的晨风拂面而来,放眼一望,远处连绵群山,峰峦若即若离,山色浓淡不一,晨雾袅袅,漂浮随心,如画屏天开。对岸的吊脚楼隐约可辨,瓦顶被渲染成一片灰色。右首,高大的
北城门关遥遥在望,高峻的谯楼,圆弧的墙围,齐整的雉堞,成就了晨曦中一帧绝美的剪影。一带陡直平齐的红
石城垣影影绰绰伸展而去,悠远的岁月气息,也就在昏暗的光线里幽幽漫漫地浸润着我。沱江的曲线轮廓,宛若一弯淡扫的娥眉,柔波轻笼于烟霭迷离的晨雾中。横贯江面的跳岩上,不知何时有了缓缓移动的人影,零零星星的浣衣妇们渐聚渐多,三三两两蹲在流水边开始一天的工作,“梆梆”的砧杵声奏响了边城的晨曲,显示出活泼的生气。如斯灵动的风景,庶几近乎诗意,分明是一首诗、一轴画、一阕曲,一篇梦寐以求的经典之作。
这一切已经足够了。江中游鱼,桥头明月,城上清风,皆可下酒,文意野趣,真如自在。朝而赏,暮而游,不经意间已触摸到凤凰的纹路和脉络,相形之下,其后游览的边城诸多名胜景点,不过是视觉下的表相,只成了一晨一暮两番美景的注脚和佐证。
人与景的相识是种缘份。
旅游,除了是享受,更是一种情调,一重氛围。其中的无限韵味,要靠你放慢脚步,在喧嚣的人潮中去玩味,在平淡无奇中去发现。当然,我们无需奢求通过旅游去开阔视野,感悟人生,也不必企盼旅游能陶冶身心,增添情趣。单是在旅程中,多一份关爱的用心,用我们的眼和心去品读,让灵魂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使旅游成为一种艺术的文化行为,一种从头到尾轻松愉快没有异化的劳动,那么,旅游的目的不也就达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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