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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黄山---徽州之旅的行程

黄山康辉国际旅行社有限责任公司 | 发布于2006-08-15 11:06:00 | 来源:网络 | 目的地:黄山

(一)夜抵屯溪
  七月十日下午一点零八分,当2182次列车缓缓地开出上海站时,我们一行四人的徽州五日之旅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同行四人,二男二女,老大是我的同学徐君,总是一脸的笑意,温和敦厚,却又柔中有刚,平时是一脸的宽容,关键时刻常一锤定音;两位女士,一位是中山医科大学的欢君,欢君状若顽童,好玩,尤喜水,喝水戏水俱佳,可爱至极,一路行来,不知给我们带来多少欢声笑语;另一位是本校的三年级师妹,自称为小辣椒,小辣椒其实并不辣,但性好动,可又不是男士的蛮动,而是轻盈灵动,好冒险,好多次叫我们两个大老爷儿为她捏汗担惊,可她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至于在下嘛,干的是策划和跑腿的活,想了想,毕竟是我在写游记嘛,也不能太亏待自己,就给了个好听的名字――小诸葛,其实是料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久没坐过不带空调的车了,事先准备的扑克因风太大,几乎没有派上用场,因而四个人就坐在一起聊天,打发着无聊的时光。不过,看得出来,大家的心情都不错,对刚刚开始的徽州之旅是饱含着期待的。
  十一日凌晨一点零八分,火车经过整整十二个小时的奔驰后,终于停靠了屯溪站。一出站,就看到<黄山家庭旅社>的朱先生高举着写有我的名字的牌子。昏黄的灯光下,没来得及对黄山市投注一眼,就来到了朱先生的家里。旅馆不大,却是异常的干净整洁,主人当然是十二分的热情,一杯热乎乎的清茶端上来,旅途的疲劳就消去了一半。放下行李,洗澡,洗衣,安排第二日的行程,等一切停当,一头扎到床上时,已是三点多钟了。

(二)征服白鹅岭
  十一日早上七点半,黄山家庭旅社的女主人胡笑笑女士准时地叫醒了我们。洗漱,收拾包裹,购买上山物品,早餐,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匆匆忙忙中坐上了等候多时的去黄山风景区的汽车。
  城市无奇,等汽车穿过城区,驶入乡野后,人心渐渐平静,探头窗外,才发觉天气晴好,迎面而来的是满眼的绿。绿的山,绿的水,绿的树,绿的庄稼,一切皆是欣欣然,散发着生命的旺盛活力。时有村落卧于苍翠之间,可见粉墙黛瓦,素朴中透着森森古意。
  一过黄山大门,刚进入风景区,山势就突然变得陡峭起来,宛若拔地而起。放眼望去,满山含翠,树木高大遮天,竹海茂密翳日。山道蜿蜒,旁边就是万丈深渊,使人不敢引颈探望。车子忽左忽右,犹似醉汉耍拳,人被左右抛掷,虽万般折腾,却又兴味盎然。
  不及半小时,车至云谷寺,就到了盘山道的尽头。有缆车可上至白鹅岭,可我们四人是决意要用脚踏遍黄山的,缆车自是不在考虑之列。不须整装列队,也无须一声令下,背起挎包,就“雄纠纠气昂昂”地进发了。
  登山的道是石阶砌成的,顺着山势弯弯曲曲,绵延不见尽头。一路上浓荫蔽日,时有清风从山谷吹来,好不凉爽惬意!一条小溪伴于山道之侧,透过树丛时隐时现,淙淙的流水声不绝于耳,或如鸣琴,或如佩环相击。虽是周四,但上山、下山的游客均是不少,下山的是一身轻松,上山的则一脸汗涔。有挑夫荷担过百余斤,每遇游人挡道,便吆喝一声,游人识趣,欣然让之。有种种树木立于路旁,可惜我们无知得很,皆不识;亦有花草,因得以餐风饮露,是格外的鲜艳青翠。同行的欢君,是个爱花者,赏了还不够,竟做了采花大盗。
  黄山的妙处都说在前山,可我们是从后山开始登的。后山的景不多,与前山比,大约是不够雄奇与险峻的,然而,在我看来,即便这样,比起一般的名山,它还是要秀丽得多。数得上名的景点就有,仙人翻桌、天狗望月、喜鹊登梅、仙人指路和双猫捕鼠。面对自然的神奇造化,我们不能不叹为观止!而对人类的想象力,我们同样也不能不赞赏有加!譬如仙人翻桌,有一小峰立于群山之间,远看起来面积恰是一桌见方,顶有四根天然石柱,而柱上却不见桌台。假如没有仙人翻桌的命名,我们也许并不以为奇,可有了这样的命名,再看此景,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像,自然与人工相结合,一个美景就诞生了!
  起先,山势尚缓,还不觉怎么的累,可渐渐地双腿就有了沉重的感觉。好不容易爬上一个陡坡,正想松一口气,却发现立在眼前的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明记得山脚下一起出发的那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早被我们抛到了身后,可就在我们立足喘息之际,又赶到了我们的前头。又有老人从身边擦肩而过,虽比不得年轻人脚步矫健,可勇于攀登的精神和专注的神情依然令人敬佩!
  从云谷寺至白鹅岭约7公里,而由白鹅岭至白鹅山庄,还要再上爬三百六十四级石阶。等我们来到山庄时,已是下午一点半了,此时距离上午开始登山之时,三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一进入山庄,才发现同车抵达云谷寺而坐缆车上山的游人竟也刚刚入住,惊讶之下,一问才明白,原来等缆车就等了两个多小时。而我们一路行来,一路赏景拍照,中间时有歇息,以充饥解渴,虽有艰难之时,却无懈怠之虞,而其中所得之乐岂是坐缆车者所能道也?!


(三)雾里赏名松
  还是在爬白鹅岭时,山上就有了些云雾,及至沿三百六十四级石阶爬到孔雀松处,雾气已愈来愈浓了。当时,我们并没有在意这是有雨的前兆,只觉得雾气缭绕之中的黄山,犹似神话里的仙境,美奂绝伦!等到我们在山庄里卸下沉重的背包,稍事停息,再度出发时,却发现漫山遍野已是雾茫茫一片,能见度仅有十几米,而刚才还不见声势的山风,此刻已渐渐有了凌厉之色。
  沿三百六十四级石阶而下,再至白鹅岭,北向走,不久就见到黄山十大名松之一――黑虎松。它枝干粗大,针叶苍翠,气势雄伟,一派虎气森严,著名画家刘海粟十上黄山,九画黑虎松。继续北行,便见另一名松――连理松。一松两干,并肩而立,好似一对情侣,相依相偎,而树下围栏,则缀满象征爱情的连心锁。据说,树名取自白居易《长恨歌》里的诗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穿过步仙桥,云雾缥缈之中,始信峰恰如正在沐浴的仙女,婷婷玉立于眼前。相传一古人不信黄山之妙,待游至始信峰处,才发现如入画境,“始信”黄山之神奇绝妙!始信峰现已被封,登顶揽胜自是不可得,即使可以登临,以今日之雾,亦是无一可睹,唯余茫茫。正在叹息之际,忽见一松立于危崖之上,旁枝斜出,云雾翻腾之中,犹如矫龙探海,正是探海松。不远处,又有松,顶部如伞,侧干倒弯拱起,像古时军中辕门,亦像一架竖起大琴,此即竖琴松。至此,前方已无路可寻,我们便原路折返。
  至黑虎松处,右拐,就到了散花精舍,此处乃北海景区。精舍前方的散花坞是观看“梦笔生花”的佳处,可惜此刻目力所及,仅在十步之内,“梦笔生花”原来也有“封笔”的时候!再西行,是清凉台,有摩崖石刻,白雾之中,为首的“气象万千”四个黄色大字,甚是醒目!黄山果真是气象万千,上午还是晴天丽日,此时已是云罩雾笼,几欲雨之。路遇景区清洁工,明知无望,仍“罪心不死”地询问,可否看到猴子观海,清洁工笑曰,猴子在洗澡!是的,人有羞耻之心,猴子岂能无之?既在洗澡,不探看也罢,只是此次拜访不得,就不知何年才能得见真容了。
  俗话说:不到狮子峰,不见黄山踪。看着越来越盛的雨雾,不用说,狮子峰必是高挂“免会牌”的,我们四人只好改变原定行程,向西遥望了一眼“云深不知处”的狮子峰,就下了清凉台。下行不远,意外遇到另一名松――麒麟松。同行的两位女孩,一齐轻展玉臂,学松树状,惟妙惟肖,我用相机记录了下来,效果甚佳。本想去排云亭,再看飞来石,但返回的游客说,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也无可奈何,随即决定返回白鹅山庄。途中忽降倾盆大雨,游人皆穿戴雨衣,行走在雾气蒸腾之中,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气质。待回到山庄之时,已近傍晚五点了。
  就这样,在云山雾海和松涛怒吼中,我们结束了黄山之行的第一天。看着山庄大厅里明天阴有雨和日出概率为零的预报,我的心又是一冷,不由得向上天祈祷,明天晴吧!
  夜宿十二人上下铺房,窗外的山风,犹如冬之朔风,狂啸着,叫人发寒。最令人恼怒的是,有父子俩,不知是哪里人,在众人沉睡之际,竟来往电话不断。每次电话声响,都要等响到五遍前后,方肯按接,或竟不接,任由它闹之。接之,又是长篇大论,而且声音巨响,如处无人之境。我忍无可忍,怒斥一声,明天大家还要早起,请将电话关掉,可好!可又有什么用呢?哎,我轻叹一声,心想,旅游本是为了休闲放松,他们可好,爬到黄山顶上还要忙于脱不开的事务,真是可怜的人呀!我渐渐平静下来,加上白天爬山颇累,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三)雨中游玩
  十二日清晨五点半,我们就在众声喧哗中醒来。漫山是比昨天更大的烟雾,日出自是没得看了。已经起床的小辣椒发短信告诉我们,洗漱的人很多,可继续小寐一会。好哇,正求之不得!但不久,有导游进来,告诉跟团的人六点钟开饭,六点半出发。我们当然不能示弱,一下子从床上爬将起来。待洗漱完毕,胡乱地吃了些干粮,再收拾好背包,昨夜一同入住的十二个人也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同行的欢君和小辣椒在一旁看着我们手忙脚乱,却是一脸的轻松。
  六点四十分,我们终于也出发了。外面下着小雨,天有点冷,好在每人都提前加了件上衣。到底是年轻人,脚步轻,况且我们四人又矢志同心,等下到光明顶时,就赶上前面出发的大部队。
  光明顶处有气象站,墙壁上悬有巨大的电子屏幕,告诉游人今天的天气状况:阴有雨,云海概率为30%......。此处有两条道,一条南下,经莲花峰、玉屏楼至慈光阁下山;另一条西去,经天海至梦幻景区。计划中,今天我们要穿越梦幻景区,然而面对这样的天气状况,我们四人发生了分歧。我和小辣椒有点不死心,想按原计划行事,但欢君是不愿的,好在老大有威望,他发话拍了板,于是一声令下,我们挥师南下,直指莲花峰。
  风越来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行至鳌鱼峰处,我冒险攀至山顶,忽然一阵狂风,竟被吹得连退几步,若非顶上有石柱锁链相挡,我大概要在黄山羽化成仙了!从顶上下来,同伴怪我不该强行冒险,我虽嘴上逞强,连说没事,但心里已是发虚。
  继续下行,道路愈见陡峭,游人也愈行愈缓,不久竟至不动了。后来才知,鳌鱼洞出口处风太大,游人不敢下,只得等风势稍减后,游人才又鱼贯而下,但慢如蜗行。穿过鳌鱼洞,拾级而下,刚走完三百米“一线天”,正自疑惑“山重水复疑无路”,孰料,峰回路转,百步云梯就猛然突兀眼前。百步云梯本在危崖绝壁之上,磴道下临深渊,但今天雾气太大,深渊不得见,且是时,风轻雨小,登临之中,竟丝毫未觉察其险峻。云梯顶端有二块巨石,一块形如龟,一块形如蛇,两石并列,人称“龟蛇二将守云梯”,好一派“一夫当关,万无莫开”的气势!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我们走的是另一条道,比上山时更陡更险,而这时的风雨也更为猛烈。好几次,我们不得不躲在石壁之后,等待风雨减弱时,才敢下行。下行时,我们尽量压低身子,用手紧紧抓住石阶旁的围栏。到玉屏楼这一路就非常轻松。玉屏景区本有多处景点,但烟雾之中,可观赏到的也就是近旁的石刻和三大名松了。石刻的内容我只记得有“岱宗逊色”这一条,但三大名松的姿态却还在脑子里。望客松是最先见到的一棵,立于高崖之上,似登高远望游客,枝干粗壮,树冠浓密;接着是送客松,斜伸一虬枝,犹如作揖送客;最后才是迎客松,立于上山路口,有两大侧枝向前伸展,好似主人张开双臂,热情地迎接游客的到来一般;此树苍劲挺拔,姿态优雅,有诗赞曰:“奇松傲立玉屏前,阅尽沧桑色更鲜。双臂垂迎天下客,包容四海寿千年。”

  过了玉屏楼,下数十级,见三座小石峰,相拥而立,挺拔如剑,有奇松立于上,名为“蓬莱三岛”。由此而下,经渡仙桥,穿卧云洞,下小心坡,跨天门坎,越半山寺,过立马桥,一路马不停蹄,直奔慈光阁。
  昨天从后山上山,溪中之水,尚是细流;今天从前山下山,溪中之水,已成飞瀑。站在立马桥上,举目望去,青山之间,有一白练,宛若飞龙,腾空而下,一路轰然作响,蔚为壮观!
  出了慈光阁,我们稍事休息,但迫于饥寒交加,又深怕同行的两位女生病倒,于是,直接乘车驶往山脚下的旅馆(是黄山家庭旅社.胡笑笑女士哥哥开的),温泉景区就从车窗外掠过了。回到旅馆,第一次事就是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承老板的细心周到,每人喝了碗姜汤,又点了几个黄山特色菜,四人同饮,待酒足饭饱之后,回到房间,打开电视,才知道,这两天的风雨原来是台风“云娜”捣的鬼。此时,透过窗户,远望黄山,但见黄山依然在云遮雾绕之中,却越发显得崔嵬神秘了!
  
  

四)畅游翡翠谷
  十三日早起,天虽没有完全放晴,但雨显然已经作别了黄山的云彩,再看看同行的诸位,一觉之后,又是精神焕发。今天上午的目的地是翡翠谷,八点多一点,我们登车出发,汤口离翡翠谷不过8公里,不消多时,我们就抵达谷中。
  刚进入谷中,清新之气便迎面扑来,放眼望去,但见群峰竞秀,重峦叠嶂;青山翠微,云游雾绕;茂竹修林,摇曳生姿;一道峡谷恰如一条巨蟒,匍匐于两山之间,谷中之水虽不是翡翠之色,但清冽见底,而怪石罗列,竟挡道于急流之中。
  检票口处,有一巨崖石刻,上面镌有书法家启功所书唐诗人刘禹锡的名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在不深,有龙则灵”。穿过揽翠楼,即见溪中立一巨石,上有“灵秀”二字,游人至此,纷纷脱鞋赤脚,涉水攀至石上,竞相留影。同行的小辣椒和欢君均是南方人,惯喜水,见此好景,岂肯错过?一边戏水,一边摆出种种姿势来拍照,而前两天的登山之苦也被这溪水洗涤荡尽。
  翡翠谷中有潭池一百余个,且连环相扣,串成一条锁链。若论谷中水色之美,我以为最妙的是花镜池,水色呈缤纷五彩,最上游的是纯白,如一堆飞雪,铺于池中,回旋激荡中,有丽珠跳动;临山一侧是淡黄,乃池底岩石色泽之映照;而池的下游则好似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色彩呈深浅变化,由淡绿而至翠绿,再渐成墨绿。其次是绿珠池,水流从数米高的悬崖倾泄而下,半道与巨石相撞,化成一道白练,再坠于深潭,激扬起无数颗跳动着的墨绿色的珍珠,有细濛濛的烟雾飘荡,轻抚面颊,好不清凉!孔雀池也不错,形如孔雀,前窄,似孔雀之头颈;后宽,如孔雀之尾翼;水清泠润滑,宛如翠玉。
  翡翠谷,又称情人谷,这名字源于一个真实而感人的故事。1988年上海有36位青年男女到黄山游玩,邂逅于此峡谷中。当时,景区尚未开发,他们途中遇险,在历经重重困难之后,终得以脱险,回到上海后,有10对结成姻缘。此后,翡翠谷便又多一个好听的名字――“情人谷”。
  幽谷如梦,柔情似水。既为“情人谷”,谷中的景点设计不无匠心独运,使自然的水与人生的爱佳趣天成,可谓水荡爱波,爱逐水流。从情缘亭向上,一路要历经情人桥、爱亭、玉环池、鹊桥、嬉戏台、恋亭、爱字石、相思亭、鸳鸯池,最后至如意亭,爱与水恰似一条长链,将这些本来孤立的景点连成串,使人在游山玩水之中,既得到了情趣之乐,又体验了爱的美好与纯洁。
  这些以“爱”为主题的景点,我最喜欢的一个是爱字碑,碑上共刻有历代名家所书的百个“爱”字,古代的有王羲之、颜真卿、苏轼、郑板桥等,现代的有孙中山、毛泽东、陶行知等。爱字碑不仅有一定的艺术欣赏价值,而且每个爱字都具有不同的含义,比如,孙中山的“爱”字是“博爱”的“爱”,而毛泽东的“爱”字则源于“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护公共财产”。另有一“爱”字石,我也喜欢。“爱”字刻在霓裳瀑边的炼丹台上,长宽各为5米,听说这“爱”字选自苏轼书《丰乐亭记》的手迹。游人至此,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或坐或卧,纷纷于“爱”字石上留影。小辣椒和欢君很有创意,她们手牵手,围成一心形,坐于石上,让我拍了下来,效果甚佳。
  游完翡翠谷,一般花上两个小时,也就够了,可我们竟然花了三个多小时,等我们从谷中出来时,已是下午一点多了。好在去西递的班车还早,回来的途中,四人便在司机的劝说下,免费地品了下黄山的三大名茶――太平猴魁、黄山毛峰和祁门红茶。以前只知喝茶,这次总算见识了下有关茶的礼仪。说是免费,其实也不是,我和小辣椒经不住服务小姐极具诱惑力的公关,终于一人花了四十元买了一两特级黄山毛峰,这不正印了一句老话: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呢?
  

(四)匆匆西递
  下午三点半,我们准时坐上了去西递的班车。车上遇浙大一大一女生,一个人自助游西递、宏村,勇气可嘉!售票员郑先生是徽州文化的推崇者,极健谈,我们几个去西递的人索性将他围在了中间,听他用方言颇重的普通话侃徽州文化也是个乐趣。一个小时的路程,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
  四点三十五分,车子停在了西递的村外。人刚下车,东西南北尚未分清,就有一群村妇和小孩围了上来,以十二分的热情向我们介绍各自旅馆的好处。计划中,我们今晚是要夜宿宏村的,可此时已近日落,古老的西递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会羁绊住我们前行的脚步吗?带着这些疑问,我们推辞了村妇的盛情,一个转身,就跨进了历史的故道。
  跟着导游,在村中穿街过巷,在屋里穿堂入室,我突然有了很强的错位感,犹如行走在沧桑而幽暗的历史窄道里,一切时髦的喧闹的浮躁的仿佛都成了隔世的烟尘。
  村口高大巍峨的牌坊在斜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恍惚中还是旧时的风月;瑞玉庭的错字楹联①,不知是叫人感慨古人的智慧,还是反思今人的投机?桃李园里“青菜太守”黄元治②手书《醉翁亭记》的漆雕,当诲人于无声之中吧;西园的“松、石、竹、梅”的雕花漏窗,真乃稀世精品,令人叹为观止;大夫第“作退一步想”的石雕题额,恐怕更多的道出的是官场的无奈;敬爱堂里朱熹所书的“孝”字,不正是中国封建社会绵延数千年的文化基石么?履福堂里“第一等好事”的楹联③,展示的是封建文人解也解不开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情结;膺福堂门罩上“龙头凤尾”的砖雕,寄托的该是主人“善始善终”的期盼吧!而追慕堂,总使我想起孔子“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的告诫。可惜的是迪吉堂,因为去的时间晚,只好当面错过了。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点染着西天的晚霞时,整个村子便笼罩在一片幽微之中。走在光滑的青石板路上,听着脚下脆脆的声响,好似“点滴到天明”的苦雨,落在阶前;两边黑白斑驳的高墙,为小巷添了几分幽深和寂寥;纵横交错的马头墙,昂首驰空了一天,似乎有了一丝倦意;屋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使这凝固着的村庄有了生动和亲切的意味;村后的那条小溪,还在流淌着,仿佛诉说着数百年来无数的悲欢离合的故事。我突然觉得时间走到这里,就好像步入了一个迷宫,它沉迷于这样的街巷,只是来回不停地穿梭着,却再也不肯出来了,于是西园里的那口老井还一如当初的样子,依旧很丰沛,依旧很清冽,依旧被水桶反复地吊起,冲洗着平白而散淡的岁月。
  西递被称为“中国明清民居博物馆”,和皇家建筑的富丽堂皇、恢宏壮观相比,我以为西递的民居是自然古朴的,是隐僻典雅的,也许少了几分威严,却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
  整个村落隐于青山绿水之间,四周是清新的田园,远远望去,灰白的墙,黛青的瓦,不矫饰,不做作,与自然环境相和谐,线条是极其的简洁洗炼,平实朴素中透着超尘拔俗;可进入到民居的内部,却会发现,无论是住家的民居,还是祭祀的宗祠,无不遵从儒家伦理,笃守古制遗风,讲究风水理论,追求古朴厚重;墙上只开小窗,靠天井采光,不仅合“暗室生财”、“四水归明堂”之意,也造成室内光线晦暗,具有隐僻安全之感;而其典雅的风格,则主要体现在精美的“三雕”(砖雕、石雕、木雕)和屋内的陈设上,既精巧细腻,栩栩如生,又典正雅致,庄重高洁。
  我很想留下来,在那些古旧的房子里,倾听一下来自久远年代的声音,可我们终究还是走了。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西递没有羁留住我们的脚步,我知道不是西递不能,而是因为我们本身就是过客,时间可以在西递徜徉,而我们却要在时间中不停地行走。
  晚上,在打车去宏村的路上,我听司机说,西递的老百姓每年每人,仅能从门票收入中拿到三百元,我不禁惊呆了,三百元!他们拿什么来修缮和保护这些古老甚至有些破败的建筑呢?我忽然有些明白,村妇为何不遗余力地拉我们到她们家去住宿,但我不能明白,西递这先人留下的宝贵遗产,我们到底还能守用多久?!
  
  ①:错字联是:快乐每从辛苦得,便宜多从吃亏来。书写者将“快”字横折竖上的一竖,移到“辛”字下,变成一横,于是“辛”字就多一横;又将“多”字上的第一点,移到“亏”(为繁体)字上,“亏”字便多一点,其中所包含的哲理耐人寻味。
  ②:黄元治,黟县西武黄村人,非书法名家,在任西安太守时,当地人称之为“青菜太守”,晚年归乡,房无一幢,田无一块,只得借住宗祠。桃李园主人将其请到西递讲学,并将其书写的《醉翁亭记》永久性悬挂。
  ③:此联是: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便是读书。


(五)夜游宏村
  我们抵达宏村时,已是晚上七点多,等一切安排停当,且填饱肚子时,已是十点前后了。尽管阴历六月廿九日的夜晚没有清朗如水的月色,但我们还是决定要夜游宏村。
  夜,在乡村里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纯。黑黝黝的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行人,而两边的高墙深院,更是不闻有人语声,只有“牛肠”――水圳里的流水在发出哗哗的声响,用手电照水面,竟有游鱼在逆水而上。沿着水圳走了不久,就来到一块较开阔的地方,有店铺还在营业,也有老人在外面纳凉。问其中一位老大娘,到南湖怎么走?老大娘很是热心,带着我们走了一截,然后又指了方向。和老大娘称谢道别后,走了不远,我们就发现这里似曾相识,仔细一辨认,原来是我们来时下车的村口。这时,已不见幢幢的人影,只有两株高大的古树,在昏黄的灯光下很是惹眼,我们用手电照看树上的标牌,才知道一株是红杨,一株是银杏。同行的小辣椒突然兴奋地叫道,“牛角!牛角!这两棵树是牛角!”。第二天,小辣椒的说法从导游那里得到了证实,而且我们还进一步知道,村里人办红白喜事,都要向这一对风水宝树讨吉利,嫁娶的花娇要绕红杨转三圈,而出殡的棺椁要绕银杏转三圈。
  再往前走,就到了村外,黑魆魆的一片,偶有荧火虫飞过,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而此时的耳际,却有了自然的歌唱,有蛙鸣,有虫吟,仿佛一首田园交响乐。黑暗中,有歪斜着的高大黑影,拿手电一照,原来是数人合抱的杨树,而树下就躺着静谧的“牛肚”――南湖了。一路上鲜有人迹,到了这里却多了起来,只是他们不似我们这般闲逛,却是成双结对地,沉浸在湖边清凉的两人世界里,叫人看了好生羡慕!
  踏着湖堤上的石子路,散漫而行,清风徐来之际,有幽芬扑鼻,好似荷香。借着手电的微光一看,果然是田田的荷叶,临水照花,宛若仙子。微风过去,荷叶便婆娑起舞,翩若惊鸿,这绰约的风姿,刹那间也就有了万般的风致。有鱼在荷的茎蔓间戏水,使人不禁想起“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的诗句来。而青碧如玉的莲蓬,则状若铜铃,但见风过荷荡,却不闻有清脆的铃响。阳历八月,已过了荷花盛开的季节,然而也有少数不喜欢凑热闹的荷花,于“众芳摇落”之际,才“独暄妍”,占尽了这满塘的风情。夹于荷叶之间的,是穿湖而过的一道长堤,堤上有石拱桥一座。要是白天,立于桥上,摇曳的荷叶便落在脚下,使人会有凌波微步之感,而桥又是湖上的最高点,站在桥上欣赏四周的风景,恰如诗人卞之琳所写:“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想来定当别有趣味!
  可惜的是,当晚的夜色是漆黑如墨,倘若有薄如蝉翼的月光,轻笼着南湖,想一想岸边那参差斑驳的树影,水中那华盖般婀娜多姿的荷叶以及对岸朦朦胧胧的村庄,那一定是虚无缥缈般的梦境了,于是就可以站在湖心的长堤上,一边缓缓地行,一边轻轻地吟诵着朱自清先生名篇――《荷塘月色》。
  逛完了南湖,我们该返回了。夜色下,我们也不知道往哪里走,但好在有旅馆里老板娘的叮嘱,只要逆水而上,就能找到我们住处――居善堂。依旧是小巷,是高墙,但已不是来时的路,就是这一差别,竟将我们引到了本没打算去的“牛胃”――月沼。不期而遇的相逢,叫人有点欣喜!可黑暗中,我们并不见月沼的真容。不过,在那里还是遇见了一件有趣的事,有几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月沼的两边对歌。歌声很美,没有音乐做伴奏,却有了山野的纯朴味。月沼四周皆是高墙深院,有极好的回音效果,况且此时又是夜阑人静,于是那歌声便在水面上空,盘旋历久,余音袅袅。
  回到居善堂时,已是十一点多了。当时,还见老板余先生在庭院里和几个青年在聊天,可等我们一切都妥当后,却已是人去院空。这样的夜晚,我们远离尘嚣,在乡村纯粹的寂静与黑暗中,或躺在竹椅上,或坐在石条上,喝着茶,聊着天,便仿佛是回到了久远的童年时的夏夜……
  

(六)水墨宏村
  宏村是一幅水墨画卷,其美,美在色之淡雅,美在水之灵秀,也美在意境之高远。它有大写意的潇洒,也有工笔画的细腻;它是娴静的,又是灵动的;它不惊艳,也不媚俗;它简约而不简单,繁复而不繁杂;它幽深而不晦暗,狭窄而不逼仄。它是如此的恰到好处,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与四季时令,与远山近水,相和谐,相辉映。
  水是画卷的灵魂。它涵养的是气息,流溢的是韵致,孕育的是灵性。九曲十弯的水圳终年潺湲,流过家家户户,有背驼如弓的老人在圳上浣洗,古巷里回荡着清脆的捣衣声,而岁月便在这捣衣声里被漂洗发白;月沼是静美的,平滑如镜的水面,倒映着黑白芜杂的高墙,也倒映着蓝天白云,这天光与水色,这粉墙与黛瓦,便在宁静安详中融为一体。偶有鸭子戏水,打碎了镜面,有了晃动的波痕,于是水中的倒影就有了恍惚的神韵。
  村外的南湖,这一片并不大的水域,可傍着这样的村庄,就有了开阔的气象,就有了深远的意境。湖的前面是空旷的田野,而远处则是绵亘起伏的群山,若立于湖畔的高楼,极目远眺,当会思接千载,神游万里;若立于湖的对岸,再向村子的方向望去,依旧是粉墙黛瓦,依旧是黑白分明的简洁线条,可映在南湖里的倒影,就有了绵延的气势;村后蕴含氤氲之气的青山,也恬静地铺展在湖面上,成了这幅山水画卷的粉底;村中不知谁家的屋顶,有炊烟袅袅娉娉地升起,给这静谧的湖光山色,凭添了几分生动和流韵。湖中长堤两侧的荷叶,婷婷玉立,每每风起,便摇曳生姿,清香沁鼻;而岸边的杨柳,则碧丝千垂,又好似长袖善舞。
  南湖其实形如弓,弓弦是村庄一侧的直岸,弓背是弧形的湖堤,而贯穿湖心的堤坝,则是箭矢。箭矢引而不发,瞄准的就是那层峦叠嶂之外的世界,那些从宏村走出去的士人或商人,就是散落在外面的箭头。而坐落在湖边的南湖书院呢?该是最初的弯弓搭箭的人了吧?!
  建筑是画卷的主体。宏村这一幅水墨丹青,要是没有了那些建筑,水,它的灵魂也就无处安身。这里的建筑,从外形上来看,几乎不用曲线条,墙是高大的直起直落,檐是不做翘曲的横陈,即便是马头墙,虽高低错落,层次分明,却仍是直来直往,于简约中见大方。色彩呢,也许有些单调,不是黑的瓦,就是白的墙,而黑与白在历经岁月的风吹雨打之后,就有了斑驳的痕迹,就有了沧桑的气息;而谁家的墙头,爬满了绿央央的青藤,或竟开了灿烂的黄花,于是这一点的绿和黄,就给这娴静的黑白世界添了几许生机与活力。
  沿着古老而幽深的巷子,踏在发亮的青石板路上,循着古圳里的流水,穿家过户,那建筑里的细节就一一地向你展开了。“民间故宫”承志堂最叫人叹为观止的,就是其精美的木雕!你可以轻抚镂空的窗棂隔扇,可以欣赏横梁上精雕细刻的“宴官图”和“百子闹元宵”,也可以对着“渔、樵、耕、读”这四根木雕立柱进行沉思。承志堂的主人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风尘中,而这些艺术珍品却在百余年之后,散发出更加迷人的光辉!德义堂最妙的是水,引古圳之水穿堂入室,凿一水池,池中养游鱼数尾;又在池边砌一花台,台中植牡丹一株,寒来暑往,竟已百年,而红颜依旧,风流如昔。有人说,树人堂院墙中铺设的铜钱形图案,意味着做官的主人有价值取向的蜕变,但我却在想,是不是可以做另一种解读:铜钱外形的外圆内方,不正是中国古人的人格理想么?
  文化是画卷的底蕴。徜徉在宏村,你可以处处感受到传统文化的浓厚气息。村子按牛形进行设计,是文化的,它渗透着人居与自然相和谐的风水理念;那些雕梁画栋是文化的,它们不仅是民间匠人的艺术结晶,也是徽州朱子理学渊源的体现;楹联,本就是传统文化的一支奇葩,而徽州民居内的古楹联,无论是处世哲理类,崇儒重教类,还是言志类,都将其文化的功用发挥到了极致;南湖书院自然也是文化的,但它更是传播与弘扬文化的场所,是宏村百年树人的根基;就连那些商人也被称为儒商,在科举道路上走不通的时候,他们选择了被当时社会所鄙夷的商业,而深厚的文化底蕴则使他们在商海的沉浮中,最终以智慧而取胜,称雄商界二百余年。
  宏村,就是这样的一幅水墨画卷,在水、建筑和文化的融合为一里,成为了“中国画里的乡村”!


  
(七)寂寞齐云山
  七月十四日下午,我们四人包车从宏村到齐云山,然后兵分两路,两个女生乘车直接回屯溪,而我和老大则要登临齐云山。
  尽管此时酷暑已过,但下午二点钟的时候,走在水泥铺成的公路上,太阳的毒辣还是叫人难以消受。等到穿过路边的村庄,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好一副清丽的山水长卷!不远处的齐云山,群峰林立,崖壁直削,云壑幽深,山披翠微,而山脚下,则是一大片清新而绿意盎然田野。横江好似一根玉带,逶迤曲折,水色澄碧,齐云山携蓝天白天,倒映于江中,恰是“江上数峰青”;建于明万历二十四年的登封古桥则如彩虹卧波,横跨于江上,桥上石罅间,有青藤薜萝,给沧桑的古桥凭添了几分生意。
  过了登封桥,再过一村庄,就开始缘石阶而上,攀登齐云山了。山上高大而茂密的树木,将登山的石阶覆盖在一片浓荫之中,若不爬山,随便地择一处山道坐下来,敞开怀,让清凉的山风穿襟而过,那一定是十分的惬意!爬了好一会,竟不见一个人影,而几声虫吟,使本已寂静的山林显得更加的死寂。石阶似乎也越来越破败了,有年久失修的迹象。见了这分光景,我的心头突然就蹦出几个字:寂寞齐云山!
  很多年前,还是我刚刚上大学的时候,我读余秋雨的《文化苦旅》,里面有一篇文章,叫《寂寞天柱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倒不是因为文章写得好,而是因为天柱山是我家乡的山。山离我家并不远,晴天的傍晚,站在门前的山坡上,就能看见天柱峰,我们那里人称之为“万仞尖”。余秋雨认为,“是多年的战争,使天柱山丧失了居家感,也使它还来不及为现代游人作应有的安排”,于是天柱山落寞了。而齐云山呢?四大道教名山之一的名声,固然使它早已声名远播,可面对几十公里之外的集各大名山之长于一身的黄山,它恐怕更多地是要感喟“既生白,何生黄”,或者抱怨生不逢地吧!
  其实,在古代,齐云山并不见怎样的寂寞。齐云山古称白岳,因有“一石插天,直入云端,与碧云齐”之说,后经嘉靖皇帝题名“齐云山”,此名才得以流传开来。虽名曰齐云,其实它并不高,海拔高度不过585米。齐云山的开发始于晋朝,千百年来,历代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如唐人李白,宋人朱熹,明人唐寅、王阳明、袁宏道、海瑞、戚继光、徐霞客,清乾隆帝等,皆慕名而来,他们或寄情于峰峦,或题刻于巉岩,或树碑以为记,留下了极为丰富的珍贵文化遗产。
  朱熹曾有诗赞齐云山曰:“山行何逍遥,林深气萧爽。天门夜不关,池水时常满;日照香炉峰,霭霭烟飞暖”。公元1500年,也就是唐寅因科考冤案被贬在浙江作小吏的那年,他游了庐山、洞庭湖之后,忽然想起因“受贿泄题”冤案郁愤而死的恩师程敏政。恩师在世时常对他说起家乡齐云山的胜景,他也读过老师的名篇《游齐云山记》,早对那方灵山产生了深度向往,于是,在天高气爽的深秋,他骑毛驴来到了齐云山。这一来,他不仅留下了“摇落郊园九月余,秋山今日始登初;霜林着色皆成画,雁字排空半草书。曲蘖才交情谊厚,孔方兄与往来疏;塞翁得失浑无累,胸次悠悠觉静虚”的诗句,更是留下了文章、书法、镌刻俱佳的《紫霄宫玄帝碑铭》,即唐寅碑。该碑铭共有1028字,刻于7.34米高、1.40米宽的红砂岩碑体上,由龙之子赑屃负于紫宵崖下的玉虚宫前。大旅行家徐霞客一生中重游过的山只有四座,但他却在三年之内两上齐云山,写下了《游白岳山日记》,由此也可见齐云山之魅力。而乾隆皇帝则给齐云山题联曰:“天下无双胜境,江南第一名山”,他是皇帝,那可是金口玉言,想来这样的定位,应该不是一时兴起。
  “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是了解徽州的人最为熟悉的诗句之一。这诗是大戏剧家汤显祖所作,曾被误认为是对徽州的嘲讽。公元1608年,在他58岁时,他终于来到“心窃慕之”的徽州,其徽州之行在《坐乩笔记》中有记述,但他上没上齐云山则不得而知,因为我没看过他的《坐乩笔记》,不能妄下结论,又查了许多的资料,也没见定论,但从他的一句诗――“新安江水峻涟漪,白岳如君亦自奇”看来,他应该是上过齐云山的。
  从上面所说到的文人墨客来看,大多数人是生活在明代的,这正好与齐云山道教在明代处于全盛时期是相一致的。
  齐云山道教兴于唐,乾元年间(758-760),有道人龚栖霞在栖真岩避谷修炼,羽化成仙,此后,齐云山上多有道人清修。旺于宋,宝庆年间(1225-1228)方士余道元建佑圣真武祠于齐云岩。《齐云山志》记载说,自真武祠创立后,四乡百姓遇旱涝、蝗灾,或求子去病的,凡来齐云的无不有求必应,自此齐云山神威江南,成为一方道教圣地。全盛于明,嘉靖十一年(1532),龙虎山正一派第四十八代天师张彦奏令道徒赴齐云山为皇帝建醮求嗣,果获灵验,皇帝龙心大悦,亲题“齐云山”匾额,并赐建“玄天太素宫”。嘉靖、万历两朝,龙虎山嗣汉天师祖孙三代先后留驻齐云山,建坛设醮,道教正一派开始在齐云山声名远播。在鼎盛时期,进山的香客、游客日达三千人,这在古代应当是非常惊人的数字了。至明末,齐云山道场开始衰落,后又于清咸丰、同治年间,遭受连年兵祸,香火逐渐凋零,殿堂亭阁相继倾圮。而到了现代,又再次经过文化大革命的破坏,山上古代的建筑已基本无存,只有石壁上的题刻和一些碑碣得到了保存,这些自然成了游客凭吊历史的平台。曾登临过齐云山的现代文人郁达夫,“设想着若将山上的碑刻和摩崖石刻收录起来,总有一部伟大的《齐云金石志》好编”,不知,到了今天可有人完成了他的愿望?
  我们爬了好久,终于在半山腰的一个凉亭里,遇见了几个人,有摆摊做小买卖的,也有挑砖上山的村妇。我问那挑砖的村妇,一担有多重?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一块五斤半。我数了下,一头有十二块,同时脑子里在快速地转动着,哦,一头66斤,一担就是一百三十二呀!挑一百三十二斤上齐云山,在我自然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我和老大每人不过背了个十来斤重的背包,就有了吃力的感觉,何况是一百三十多斤的重担!我又想起黄山的那些挑夫来,黄山山道长,也更险陡,而上上下下的游人更是多得多,挑起来自然也更费力,印象中是没有见过女挑夫的。我问过黄山的挑夫,挑一担一百五十斤左右的贷上山,通常也就赚个五十来块吧,如果下山碰巧有东西要挑下去,还能再赚一点,但显然没有上山高,就算来回共一百元吧,一个月天天挑,也就三千元!可这是多么辛苦的活呀!稍微有其他赚钱门道的,都不会干这活,而且这还是个年轻的活,干到一定的年龄就干不了。在山下等车去西递的时候,我们碰到一位曾经当过挑夫的老者,他就说,活也不是天天有的,体力再好的,也就能挑到四十多。我们问他挑了多少年,他说,早就没干了,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他就开始做起小买卖,到了现在,家里有车跑运输,有房开旅馆,而老伴还在公路边的小亭子里做着小买卖。显然,那些挑夫们所赚的钱是与山道的艰辛,是与他们付出的苦力成正比的,因此我们可以想见齐云山这些挑夫赚得的钱肯定会比黄山的挑夫要少,但到底少到什么程度,我却因为没有问那位村妇,也就不知晓了。
  一路上还陆续遇到了些挑夫,有男也有女,而游客,只是在快要到山顶的时候,遇到一男一女,他们正在往山下走,看来山上比我想象的还要冷清。
  等到了山顶,买好票,进入景区后,俯首望去,目力所及之处,竟连一个游人也没有。有一村妇,年约三十多岁,在我们拒绝了一名导游的“盛情”后,仍紧跟着我们,不惜自降身价,以前一名导游一半的价钱――十五元,要给我们当导游,并说可以到她家饮茶小憩。我们想了想,齐云山虽然有自然风光,但还有大量的人文景观,如果不请个导游,恐怕有些内容是不能看得懂的,再说它不像黄山人多,旅游团成群,随时可以跟在一个团后,听导游的讲解,于是我们便接受了她的游说。
  就这样我们跟着导游,在她的引领下,欣赏起“齐云胜境”来。由于时间有限,下了山我们还要赶往屯溪,于是我们就只顺着游览主线,一路经过了洞天福地、真仙洞府、月华街、小壶天、紫宵岩、五老峰等景点,而其中真仙洞府是风景精粹所在之处。
  “一天门”是真仙洞府的门户,乃悬崖峭壁上的一天然石洞,从另一侧看,极像是大象的鼻子,所以又称象鼻岩,洞内皆是摩崖石刻和碑碣。穿过“一天门”,就可看到真仙洞府里的情景,但见对面石壁之上镌有“天开神秀”四个楷书大字,是异常的刚劲挺拔,旁边还有“天开图画”、“齐云胜境”等众多的石刻;府底有一水池,为碧莲池塘,池水清碧,竟有好事者垂钓其中,陶然忘机;又有数洞穴,凿于悬崖的底部,供奉着各路神仙,但叫人称奇的是,圆通洞里供奉的竟是观音菩萨,而罗汉洞里,在供奉着真武大帝的同时,又在两旁供奉着十八罗汉,这正是佛教与道教两者合流的充分体现。于此处观香炉峰,但见一峰形似香炉,卓然孤立。我想,若逢有云雾之时,那缭绕的云雾该是香炉中生起的轻烟了。与香炉峰不同,下山时看到的五老峰,是由五座山峰相互连缀而成,颇似五个老道并肩而立,使人疑其正准备联袂羽化成仙。
  在山上游览之时,我们所遇到的游人大概是不超过十个的。而从另一条道下山时,更是冷寂。除了在山中水库处,见到几名山上村子里的村民外,在那条长长的山道上,我们就再也没遇见过其他人了。那一刻,我似乎觉得今天的齐云山仅是属于我们俩的了,这固然令人可喜,可齐云山寂寞到此种之地步,又叫人可忧。我想,除了因黄山夺去游人之爱外,与其生息相关的道教的衰落当然是另一个重要原因了。以我近年来出游的感受,佛教是越来越呈兴盛之势,而道教呢?虽为本土宗教,但至少在齐云山,我是丝毫没有看到有再次兴起的迹象。这,又是什么原因呢?而对于此问题的回答,已经超过我,一个游客所能解答的范围了!游完齐云山,回屯溪,还是住在<黄山家庭旅社>。
  
  
(八)古歙散记
七月十六日
  歙县是我们此行的最后一站,留给这一站的也只有一天的时间。以一天的时间去游览古代徽州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只能是浮光掠影了。
  其实,像这样有着厚重历史和悠久文化的城市,行迹匆匆,是完全不得要领的,既难以了解其历史的概貌,更不谈细节了,也不能领略其文化的底蕴,就连其沧桑容颜所散发的那份古韵,恐怕也是难以感受的。
  这样的城市,宜于在晨昏暮晓中漫行。淡淡的光影,给古老而幽长的街巷,青迹乌渍浸染的高墙,添了几分朦胧和恍惚。
  这样的城市,也宜于在轻风细雨中漫行。因了雨,城边的青山洗出了不染尘的苍翠,练江上的古桥于古朴中有了隽秀,而城内的谯楼和牌坊却在雨润的苍凉中,静静地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人漫行于这样的景致,就好像优游于一个梦境,或久远的历史情境,浮泛于人心的躁动、世俗和功利,渐渐地就远了,而代之而起的是宁静、纯朴和淡泊。
  如今,当歙县之旅在匆匆的时光中,渐行渐远时,我坐在另一个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开始回忆起这段行程,恍惚中,又好像回到了那个遗失在历史烟尘中的时空。

  
棠樾牌坊群

  
  棠樾牌坊群 
  一堆精美的石头 
  却诉说着一串凄凉的故事
  
  让我们先把镜头拉近,看一下那坐落在棠樾村头田间的牌坊群。七座牌坊、一座路亭,按照“忠、孝、节、义”的顺序,呈弧形,一字排开,绵延百余米,其气势之恢宏,雕刻之精美,不能不叫人惊叹不已!
  曾有一首歌这样唱道:“棠樾牌坊群,纹头脊,冲天柱,每一方石头都令人思量,每一方石头都让你难忘,一座牌坊一个善良的故事,一座牌坊一篇千古绝唱!”然而,果真如此吗?
  徽州是程朱理学的桑梓之地,儒家思想在这片土地上是异常的根深蒂固,即使为商者,也是“贾而好儒”,“处者以学,行者以商”,竭力地提倡“忠、孝、节、义”等儒家的伦理规范,于是忠臣、孝子、节妇和义士就成了徽州人的人格理想。这里不论“忠、孝、义”,只谈“节”。
  “节”作为一种专门为封建社会女性所设定的伦理规范,如同枷锁一般,只要生之为女,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注定要套到脖子上。这些违背人性的东西,要想稳妥的锁到女性脖子上,当然也不是很简单的事,于是那些娶有三妻四妾的男人们,终于想出一个好主意,给贞女烈妇树碑立坊,享受垂名千古的美誉,以此来强化女人在封建社会的道德伦理。从表面上看,此种嘉奖,效果似乎不错,然而,当我们从这壮观的牌坊,绕到历史的幽暗的角落时,我们看到从那些女人的心里,流露出来的到底是怎样的幽怨!
  “少小离家动别愁,杭州约伴又苏州。妾心难逐郎心去,年年折柳到白头”,这样的诗,那字里行间的怨艾与愁苦,已叫人心生哀怜!然而,当你再进一步,了解了这诗后面的故事后恐怕心情沉重得真的叫人窒息!一对夫妻结婚三个月后,丈夫出门做生意去了。从此,妻子就守在家里做点刺绣活,每年年终的时候,就用做刺绣活所赚的钱去买回一颗珠子,记下丈夫离去的岁月,也记下她苦守的惨淡青春。就这样,寒来暑往,花开花落,等到丈夫终于回到家里时,当年那个如春花一般灿烂的妻子竟化为了村外的一抔黄土,只有坟上的艾艾萋草和那二十余颗的明珠,在无言地控诉着深重的凄凉与悲哀!
  “松籁箫条烛影幽,雨声和漏到西楼。金炉香断三更梦,玉簟凉生五月秋。人寂寂,夜悠悠。天涯信阻暗凝愁,疏帘到晓檐花落,滴碎离心苦未休”,这是徽州女人汪韫玉所作的《听雨》词,她用笔记下了内心的孤苦,让我们得以在今天,仍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所挟裹的悲凉。然而,又有多少女人的青春和叹息就在那无声无息中,化为淡淡的轻烟,消散于岁月的深处呢!
  如果你要怀疑这些诗词仅是个别女人的感怀,那么我们不妨再看看这些流传于徽州当地的谚语和民谣,“一世夫妻三年半,十年夫妻九年空”,“悔呀悔,悔不该嫁给出门郎,三年两头守空房。图什么高楼房?贪什么大厅堂?夜夜孤身睡空床,早知今日千般苦,宁愿嫁给种田郎——日在田里忙耕种,夜伴郎哥上花床”,这些足以使你相信,那掩映在牌坊辉煌下的是怎样的阴暗了吧!
  贞女烈妇、未嫁守寡、殉夫自缢,是那个社会男人为女人所设定的嘉行,是那个社会男人为女人所创造的偶像。一座座耸立的贞洁牌坊,一座座物化的封建伦理,它像一座座沉重的山,压迫着女人的鲜活生命,它使青春变成衰老,使欢笑变成恐惧,使一切的希望都变成了深深的绝望,甚至连那绝望也要被埋葬!
  忽然想起舒婷在《神女峰》中所写:“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真的,我们不能不庆幸历史的进步。


渔梁坝
  
  渔梁坝 
  依然是一堆石头 
  有人沦为了英雄的注脚
  你们却成了百姓的福音
  有人将女人的血泪铸成荣耀驼在背上
  你们却为无数的生离死别而呜咽鸣悲
  
  渔梁坝是歙县古代的水利工程,始建于唐代,位于城南的练江上,坝长143米,底宽27米,顶宽6米,高约5米,坝上下水位落差2.9米,用清一色的花岗岩条石垒砌而成,每块石头重达吨余。
  渔梁坝垒砌的方法非常科学、巧妙,充分地体现古代人民的智慧:上下层之间用竖石墩如钉插入;每层的条石之间,用中间窄、两头宽的石榫相连锁;坝上开有三条水道,从山一侧到百姓住家一侧,依次递高,这样的话,水势不大之时,只有靠近山一侧的水道向下游流水;稍大,中间的水道开始分洪;等到夏季洪水泛滥时,三个水道就会同时泄洪。
  千百年来,渔梁坝一直发挥着为百姓造福的功用。它蓄上游之水,缓坝下之流,无论灌溉、行舟、捕鱼、抗洪,都可兼而利之。由于坝上的空气经过水浪的冲激,负离子大为增加,因而空气是格外的清新。

站在坝上,最妙的还是欣赏风景。上游江水,波平如镜,两岸青山、村舍皆影映其中;有小舟轻行,舟行之处,碧水迎面而开,荡起丝丝涟漪,不久又平复如初。而离坝之水,以一泄千里之势,撞于嶙峋怪石之上,激起雪浪千层。不远处的紫阳古桥,宛如彩虹卧波,桥墩高高耸立,好似门关,过去的徽商正是经由此门,出行和归来的,想当年,这里必定是舟船云集,樯桅林立。
  
渔梁坝过去还是个码头。“前古不修,生在徽州;十二三岁,往外一丢”,那些从小就被丢到外面的徽州商人就是从这里抛妻别雏的,他们把从各地收购来的货物在这里屯集装船,然后沿练江而下,运往下游的吴越地区。
  从唐开始,在千余年的历史长河中,渔梁坝见证了多少的生离死别,它那奔流不息的江水不就是别离人的眼泪?那低沉轰鸣的江涛不正是不眠人的呜咽?至今,渔梁坝的人还会唱一首《十送郎》的小调:一送郎,送到枕头边,拍拍枕头睡睡添;二送郎,送到床面前,拍拍床沿坐坐添;三送郎,送到窗户边,开开窗户看看天,有风有雨快点落,留我的郎哥歇夜添;四送郎,送到房门边,左手摸摸闩,右手摸摸闩,不知道门闩往哪边;五送郎,送到楼梯旁,左手搭栏杆,眼泪往下流,右手提起罗裙揩眼泪,放下罗裙透地拖;七送郎,送到后门口,望望后门一棵好石榴,想摘石榴给郎吃,吃着味道好回头……
  

当东方尚未破晓,晨雾还在弥漫之际,早起的女人拖着年幼的孩子,沿着被夜露打湿的青石板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雾锁的码头,好不容易从忙碌的人影中,找到自己的男人,竟什么也没说,只是木然地盯着。待到男人察觉有些异样,一回头,发现自己的女人时,女人却早已成了个泪人。男人也不知说什么好,也许会轻轻地拍一拍女人的肩膀,也许会紧紧地握住女人的手,可女人轻轻的抽泣,却如同呜咽的江水,早已潮湿了男人的心。终于到了要起锚的时候了,女人的心已提到了嗓门眼上,可她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只在四目相对中,她记下了男人红红的眼圈。当男人转身要踏上船板时,这时女人才奋不顾身地往男人的手中塞进一个东西。男人跳上了船,低头一看,才知道这是一只荷包,再看看码头上牵着孩子、又拼命咬着嘴角的女人,终于忍不住泪洒江天。这一去,究竟会是多久呢?前方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前程呢?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女人又要独守空房了,还要尽起上孝老、下养小的责任,而那只小小的荷包又凝结着女人几多的心思呢!
  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女人已是青丝见白发,但还是不见那归来的身影。和男人相守的岁月总共也不过几个月,可对于女人来说,那却是她一生的财富,在每一个无眠的深夜里,她都要反复地拿出来回忆,直到回忆得心头生了怨恨,她暗暗地咒骂男人的无情,可转眼又生了悔意:哎,也不知他现在何处?也不知他是否还活在世上?他是不是也在想着我呢?她早已听熟了这滔滔的江水声,知道今晚又有了山洪,这山洪也莫名地让她心惊起来。而每一次深夜门前的狗叫都让女人的心好一阵紧张,可不久待一切都平静下来,这死寂却更添了女人的惆怅。
  风中的残焰是越来越弱了,终于油尽灯枯。女人死后,人们为她的贞节而钦佩,决定要为她树立牌坊,但谁也没注意到她死时眼里满含的幽怨。就这样,一座新的高大的牌坊树了起来,站在已经被风雨打旧的牌坊群中,很是显眼。但不久,它也就和旧的牌坊混如一色了。
  如今渔梁坝已不再是码头,但其他的功能仍旧在发挥着作用;随着宗法社会的消失,徽州的女人也早已过上了与过去不同的生活。那个生活在渔梁坝边给我做导游的女孩,在街巷两边古老的建筑里不断地穿行,却是披着一身的明媚阳光。

许国坊
  
  许国坊位于阳和门边,跨街而立,过去没有栏杆围住的时候,行人可从牌坊的下面穿过,如今为了保护的需要,已经围了起来。许国坊最特别之处在于,据说它是全国唯一的一座八脚牌坊。按照封建社会的礼制,臣民一般只能建四脚的牌坊,否则便是犯上。许国有何胆量,竟敢建八角牌坊?这里面有个饶有兴味的传说。
  当年,许国因平定云南边境叛乱有功,万历帝特恩准他回乡建造牌坊。徽州一带本已牌坊林立,再建一座四脚的牌坊,恐怕无法突显其位高权重,于是他就灵机一动,心生一计。本来四个月的假期早到了,但许国拖到八个月后,才回朝复命。万历皇帝对此很是不高兴,就责问道:“朕准卿四月之假回乡造坊,为何延为八月?建坊这么久,不要说是四脚,就是八脚牌坊也早造好了。”许国听了,忙呼万岁,奏称“谢皇上恩准,臣建的正是八脚牌楼。”许国是三朝元老,又是皇帝的老师,万历帝想了想,也不便追究其责任,此事就不了了之。
  想当年,许国想方设法建此八脚的牌坊,还不是想借此光宗耀祖,以期名垂千古。然而,四百余年的光阴过去了,许国的功名业迹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历史的风尘,淹没得几乎无人知晓。即使牌坊上“少保兼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许国”的字迹还清晰可辩,但由于今人对过去的官僚制度几乎一无所知,那当年足以使许国倍感荣耀的种种头衔和溢誉,在今人看来,就和那石头一样透着苍凉和凄冷。倒是那不知真假的传说,更能引起今人的兴趣,而让人赞叹的也总是那主题之外的精美的石雕和高超的建造艺术。
  石雕也罢,建造也罢,无疑都是普通劳动人民的智慧。历史没有记下他们的名字,只为我们留下了他们的绝世作品。其实我们又何必知道他们的名字呢!那样的人不就活在我们的中间吗

后记
  
  七月十七日清晨,火车奔驰在江南的绿色田野上。我躺在上铺,从一夜好睡中醒来,随手拿起在放在枕边的《古歙揽胜》。看了没几页,不知是哪根神经跳动了一下,我突然意识到相机可能没带。于是在忐忑不安中,我从行李架上取下背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翻个底朝天,可事实还是无可辩驳地印证了我的感觉——我的相机丢了!
  天啦!我想起昨晚我、老大和小辣椒上火车前,欢君送我们时(她南下去广东,乘的车比我们的晚一点),我还和她开玩笑说,要是我的相机丢了,就不用想方设法给她传照片了。他们都知道我在开玩笑,哪里肯信!其实,我自己也是不信的,说那话时,我就没有想到过要检查自己的背包。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说那句话,现在想想,莫非那是丢失的相机正在想念着它的主人,使我于不经意间说出那样的谶语来?细心的读者,如果还记得我在开篇中对自己所下的评语是“料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话,那么就会明白那句话正是为此事做伏笔的。
  我把这一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小辣椒和老大,他们亦是不敢相信,毕竟相机里的529张照片,是我们此次徽州之旅的记录,也是我们共同的财产。我们都努力地想要记起相机到底是丢在了哪里?又发短信给欢君,请她和我们一起想想看。
  在车上,旅馆和屯溪老街第一楼,我都打了不止一遍的电话,答案却只有一个,没有!回到学校后,我又给黄山市的交警支队打了电话,接电话的人倒很热情,留下我的电话,说如果发现交上来的失物中有我的相机,一定和我联系。但直到今天,仍然是杳无音信。小辣椒回来后,也没闲着,帮我打电话问了我们买了点东西的超市,结果也可想而知了。
  有句老话叫乐极生悲,我相机的丢失似乎只是为了再一次验证这句老话的真理性。当我们在老街第一楼碰着啤酒瓶,欢庆此行的圆满成功时,谁也没想到这个圆满正要从我们的手中溜走。我知道,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进行欢庆,但我却真的很懊悔自己喜极后的不慎。丢失的不仅是相机,更为重要的是照片,那些照片可是大家共同心血的结晶!在黄山时,下着那样大的风雨,为了拍下一些难得的照片,每当我拍照时,他们就或为我打伞,或用身体为我遮风挡雨,或拿出纸巾为我擦拭相机;还有两个女孩为了拍出更好的照片,一路上费了很多的心思,才摆出种种的姿势来。然而,相机也罢,照片也罢,竟都在我的粗心大意中丢失了,永远地不再回来了。事发之后,虽然他们都极力安慰我,说照片丢了没关系,只可惜了我的机子,但我还是要说,感谢他们的理解,却真的很对不起他们!
  此前,如果说此行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我们在黄山上遇到了大风雨,几乎是什么也没看到,但雨中攀登莲花绝顶的惊心动魄,尚可予以弥补。此后,相机的丢失就成了最大的遗憾。前一种的遗憾似乎还在料想之中,并不是唐突得叫人无法接受,但后一种遗憾已然有了某种悲剧性,它就像一件已经完工的精美的艺术品,突然叫人给毁坏了,那种心痛的感觉是异常的伤人。
  然而,痛定思痛,天底下又哪有什么完美的事呢?从来就只有更美。既然缺憾是注定的,深一点浅一点,也就是程度上的区别吧!我又何必对此耿耿于怀呢?毕竟,留存于心里的东西是远远地胜于照片所承载的信息。
  一段不太长的行程,一段不太久的时间,我们四人所结下的深厚友谊,风雨中所表现出的团结互助和不畏艰险的精神,一路上所遇到的纯朴善良的人们,那片古老的山水与村落所散发出的宁静素朴和谐与自然,却深深地浸润着我们的灵魂。当我们在一个城市里匆促地穿行时,我们的心灵却在那一片土地上优游漫行,那里才是我们的精神家园。
  在我断断续续写下这些游记的日子里,得到了同行其他三位的大力鼎助,他们为我提供了不少的资料,也对我的回忆进行了核实;还有天涯虚拟社区的朋友们和饮水思源BBS上安徽学子版的老乡们,他们也给了我极大的支持和鼓励;当然更不能忘记我的一位远在山东的朋友,她以她的宽容和善解人意从头到尾一直支持着我的徽州之旅及游记的写作。
  在此,感谢所有的朋友,感谢你们的支持和帮助!并真诚地呼吁:那些出门游玩的朋友,无论你们去的是哪里,请尊重她,请热爱她,请保护她,请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那笔自然的或文化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