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随笔
□林润荣
初到西安，拾级登上明代古城墙，遥望气派宏大。“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宋·王安石《桂枝香》词）漫步古城，笔直的街市，宽敞的通衢，赫然入目的古建筑，足以使人眼花缭乱；如同经过长途跋涉赴京赶考的秀才，无不触景生情，顿生感慨。
西安古称长安，是列朝古都之一。历代诗人对西安的秋色多有吟诵。唐代韩愈诗句有“漠漠轻阴晚自开，青天白日映楼台。”陈羽诗句又有：“紫陌夜深槐露滴，碧天云尽火星流。”明代商辂诗句又有“处处春风面面花”，“日暮香尘连九陌”。较为著名的有唐代诗人杜牧写的《长安秋望》：“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只寥寥数语，便写出长安秋色下的万种风情。
在西安，更具吸引力的是临潼的秦始皇兵马俑。正如马龙飞老师在《西安·兵马俑》中读来很有感染力的诗句：“一支埋在地下两千年的军队／正雄赳赳地复活在不远处／准备你去看”。（诗见上期）
几个挖掘出来的俑坑被前来观看的中外游客围个水泄不通。“已经修复的兵马俑／正站在当年的序列”（马龙飞诗）。兵马俑如同真人一样，神态各异又形神兼备；连身边的战马也塑造得栩栩如生。整个场面阵容鼎盛，军威雄壮，像是出征之前接受人们的检阅。游客们都在争分夺秒地在“阵”前拍摄留影，仿佛与“出征”的将士“同行”。
秦始皇在公元前246年13岁登基，随即“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唐·李白诗句）建造皇陵历数十年。秦始皇早有霸主之心，为称霸天下，在公元前230年（29岁）起兵讨伐6国，经过10年征战，于公元前221年统一中国。为鼓舞士气，在出征前为每个将士乃至车马塑造形象，后又深埋地下……让这样一支“强大的地下军队”永远伴随左右……（谜！）
关于秦始皇的陪葬品兵马俑，史书没有记载。以至历朝历代只知有秦皇墓而不知有兵马俑。秦俑的发现，揭开了两千多年一段尘封的历史。秦俑何时制造？怎样制造？为何制造？陵墓周围还埋有多少兵马俑？秦俑仅仅作为陪葬品的吗？……在秦墓未发掘之前，始终是一个历史谜团。从地图上看，陕西的地域有如揖跪的兵马俑，更显得神奇！笔者在博物馆买了几本介绍陕西人文历史、秦皇陵和兵马俑的书，其中有关兵马俑之谜就有数十个之多。在这个强大的“地下兵团”面前，即使是对中国历史素有研究，或是资深的历史学家，也会感到博大精深，谜团重重。
在兵马俑博物馆外约1﹒5公里，便是沉睡了两千多年还在沉睡中的秦始皇墓，历朝历代的文人骚客来此凭吊，都引发感概，但无人可以惊扰墓的主人。对此，马龙飞诗有深邃独到的描写：“军队（秦俑）的主人（秦始皇）仍躲在地下某个角落／酣然大睡／做着无边的梦”。
皇陵面临渭水，背靠骊山，景色秀美动人。清人齐周华写的《名山藏副本·秦地陵墓》中有记：“陵有四门故址。由南门至陵麓，计二百五十步；由陵麓登顶，三百五十步；由顶北下，三百七十步；广六百四十八步，径五百八十步，皆荒而未耕者。若就旧址计，则四面皆千步。土人云：‘耕者止可仅此止，若多锄其地，必得其祸，故畏而不敢侵。’”
据司马迁《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始皇初即位，即治骊山，发天下徒卒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固而致槨，宫观百官奇器珍玩之物毕集。令巧匠作机弩，有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江河，以人鱼膏为烛。功竣，尽闭羡门，工匠死不得出。”公元前209年，秦始皇入葬时，随同殉葬活埋的还有后宫所有未生儿子的妃嫔。《资治通鉴》有云：“项王入秦，既焚阿房（阿房宫），复掘始皇塚。后黄巢又发其塚。”《名山藏副本·秦地陵墓》又记，项羽、黄巢“然口诛笔伐，亦不过聊洩人心之愤而已，予陵墓无恙也。”可见陵墓坚固无比。但这一切记载都与兵马俑无缘，可谓千古之谜。
秦始皇是历史上使中国实现统一的第一个皇帝。关于秦始皇的功过，留下了后世诗人的许多咏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评价不一，莫衷一是。或入木三分，或一语破的，令人长久回味。
唐代诗人王维《过始皇陵》诗记：“古墓成苍岭，幽宫象紫台。星辰七曜隔，河汉九泉开。有海人宁渡？无春雁不回。更问松韵切，疑是大夫哀。”同朝许诨《途经秦始皇墓》诗有记：“龙盘虎踞树层层，势入浮云亦是崩。一种青山秋草里，路人唯拜汉文陵。”同代罗隐《始皇陵》诗又记：“荒堆无草树无枝，懒向行人问昔时。六国英雄漫多事，到头除福是男儿。”明代齐之鸾《始皇墓》诗记：“金鱼已锢鲍鱼枯，四海骊山夜送徒。牧火燎原机械尽，祖龙空作万年图。”清代朱瑄《祖龙引》诗记：“徐市楼船竟不还，祖龙旋已葬骊山。琼田倘致长生草，眼见诸侯尽入关。”清代广东诗人陈恭尹《读秦记》诗又记：“谤声易弥怨难除，秦法虽严亦甚疏。夜半桥边呼孺子，人间犹有未烧书。”
烈日当空登上秦皇陵的“巨型馒头”之巅，在热风吹袭之下偶尔产生一丝凉意。环顾骊山，芳草凝绿。在此借用宋代王安石《桂枝香》中的词句：“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不能不让人发思古之幽情。
秦始皇因称霸天下而统一了中国，以至历代帝王辄效而仿之。“始皇吞灭六国，废封建为郡县，变井田为税亩，虽汉、唐不能易其制。”（《名山藏副本·秦地陵墓》）当年秦始皇之所以能成就霸业，除了残暴之外，还因为有强大的经济实力。最后因残暴失去民心而过早灭亡（秦皇朝从公元前221年建立至公元前206年灭亡共15年），是一个历史教训。按照当时的历史环境，秦始皇本无统一的思想，因为称霸，客观上起了统一的作用。至于统一度量衡，也是为了统治的需要。统一是社会发展走向文明的必然规律。
秦始皇统一天下以后，曾下制曰：“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乃至于万世，传之无穷。”可是在他死后两年，只传给秦二世就灭亡了。秦始皇只有在他建造的皇陵中，发着他的寢梦了。而现实，正如马龙飞诗中所写的：“一辆又一辆车／正载着游客／驶入秦始皇的梦境”。
西安是中国历史上的一部百科全书。从西安走马看花回来，写了些游记，对西安的感受，肤浅至极。近又拜读马龙飞老师有感而发写的《西安·兵马俑》诗，很有同感。浮想联翩，特补上一笔，并以此为记。
附录：马龙飞《西安·兵马俑》
一辆车停在西安 酣然大睡
无数的车停在西安
古城墙威严地俯视着火车站 做着无边无际的美梦
一支埋在地下两千年的军队 梦见他的子子孙孙
正雄赳赳地复活在不远处 在这神州大地
准备你去看 不断地登基
尽管朝代旗号五花八门
已修复的兵马俑
正站在当年的队列 一辆又一辆车
还有无数破碎的 正载着游客
正等待――修复后归队 驶入秦始皇的梦境
军队的主人仍躲在地下某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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