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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敲碎打张家界

大连华丽旅行社有限公司 | 发布于2008-02-25 09:50:00 | 来源:转载 | 目的地:大连
零敲碎打张家界
 
    一、张家界市
    
     秋到张家界。
    
     下火车,上一辆浑身上下都挺热闹的长安面的。脏兮兮的车窗摇下来,外面是破旧旧的城,两边四五层高的灰蒙蒙的楼房一溜排开,一半儿扒在说陡不陡说不陡又有点陡的山坡上。这里大多数楼房一望可知已经是本人的父兄辈,还有些稍年轻点,可以从中读出设计者希望追赶时尚的良苦匠心,只是效果上,便如日本人说出的英语,虽然极尽模仿之能事,却总洗不脱那“喀啦叽哇”的土音儿,把个浅薄暴尸街头一览无遗。
    
     领导说,真破,不如我们那儿的某某县。语气里带着失望和傲慢。
    
     失望大可不必。到张家界是来看山的,不是来看城的,要看城,去香港啦,去上海啦。女朋友在我面前说上海,像阿Q在未庄人前大谈城里的板凳和葱花。气人有,笑人无,这是好事儿,如果人人都气人无,笑人有,恐怕世界要太平得让有些人大呼“嘴里淡出鸟来了”。这些话在我脑子里打打转,没说出来,不是怕得罪领导,是没必要说。领导和女朋友的共同点就是:都是用来哄的。
    
     据说这里原叫大庸县,后来改名张家界市,升格为地级市。城市沾了风景的光。想沾光的城市不少,像安徽黄山市,要沾黄山的光,打官司都在所不惜。宜昌人和重庆人争三峡的字号多年,未分胜负。重庆人作了直辖市国民,与北京、上海分庭抗礼以后,大度了许多;宜昌人则干脆自己先把能改的都改了再说,于是宜昌的电视台都叫三峡电视台,银行都叫三峡某行。
    
     二、山邪?天邪?
    
     下榻金都大酒店,入住五楼。
    
     凭栏临窗,借昏昏月、疏疏星,一带群山、一抹青天玉体横陈于天边。山作苍苍色,天亦莽莽然,初见之下还能分辨哪里是山,哪里是天。凝视既久,眼睛就疲劳了,一时间反倒不知那“远不能至其极”的黑沉沉的一片,究竟是山邪?天邪?眼累了,脑子却活了,翻记忆的仓库,这山(天?)似曾相识。
    
     晚上躺床上,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从家里的阳台上,不是常常眺见这样的青天罩群山吗?后来家旁边修起一橦高楼,从此与美景咫尺天涯,一别多年,怪道相逢不相识,原来你跑到这儿来了。
    
     楼修得高了,挡了山,蔽了天,遮了望眼,伤了相思。城市沾了风景的光,就反过来抢风景的地盘,一如官僚沾了城市的光,又反过来糟贱城市。张家界,你破旧得诗意盎然。
    
     诗意是不可以当饭吃的。几年前,围绕周庄人该不该用马桶(是指那种木板箍成的,没有抽水功能的)起了一番争执。有人(估计得是文人墨客之流)说,用马桶保持了周庄古镇的历史文化、民族风情、原始风貌,换了抽水马桶那还叫什么千年古镇?为此他们还用上一个挺咋唬人的词儿,叫“原生态”。可周庄人自己不干了。凭什么你们北京人、上海人用抽水马桶,却让我们天天早上起来倒马桶、洗尿壶。他们说他们也要享受现代文明。两边说得都有理,究竟哪一个才真正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最根本利益,哪一个才代表了先进文化前进的方向呢?于是有关领导犯了难,有关专家赚了钱。
    
     欧洲那些历史文化名城都被分成两块,一曰新城,居民们都在那里住高楼广厦、开奔驰宝马、用抽水马桶,一曰旧城,保留着几百年前的房屋、街道和生活方式。
    
     这个办法挺好,老百姓欢迎。他们可以白天在旧城那边当导游或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跳几支假模假式的民族舞唬弄些人民币或外汇,晚上就可以蹲在高楼厦里享用抽水马桶。像我所知道的有些古山名刹的正处级和尚道士,脱下僧衣道袍是可以在KTV里泡泡小姐的。
    
     这个办法挺好,游客们欢迎。他们不会用对待假烟假酒的认真劲儿去介意民俗风情的真伪,他们只需要有一片景几个人陪着照几张相,回去以后可以向亲朋好友证明自己不仅是读万卷书还真的行了万里路就满意了。
    
     这个办法挺好,专家们欢迎。他们的学术得到了当局的重视,历史文化得到了保存,当然历史功绩也是少不了他们一份的。反正学术论文是可以找人代劳的,民俗风情为什么不可以当成拍电视剧一样呢?
    
     然而,这个办法还需要用几百年的眼光规划,几十年的努力实施。问题是:按照我们换一任领导班子就把街道挖一遍的一贯作风,你能指望领导同志们用勾划自己仕途的宏伟蓝图的妙笔丹青来谱写城市建设的华章吗?我看玄。您说呢?
    
     三、石缝里长出的树
    
     早有耳闻,张家界的地貌是奇特的,最奇的莫过于石头缝里能长出树来。又知道,这种长树的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好像是叫砂岩,大概是像砂一样松,能容足够多的土壤、水份和养料。凡事说穿了一文不值,所以泄密是魔术界的大忌,所以成年人的生活总没儿童时过得滋润,少了惊奇就少了乐趣。
    
     怀着敬佩之情去朝见那些石头缝里长出的树,夹缝中求生存,不容易!
    
     乘索道、穿山林、登奇峰、憩长亭,远观、近玩、俯瞰、仰瞻,这些石缝里长出的树还是让我大吃了一惊。不是他们的生存状态,也不是他们的坚强毅力,而是他们的多姿多彩。
    
     原以为夹缝中长成的树总是一例的瘦瘦小小、艾艾怨怨、楚楚可怜,就如大观园里的林黛玉。可遍观之下,发现他们有的欹枝横斜、观盼生姿,一如宝钗的聪明伶俐;有的婷婷玉立、不枝不蔓,恰似妙玉的冰清玉洁;有的俯着树冠如陷沉思,像是赋诗的痴香菱;有的戟枝指天如闻娇咤,仿佛那撕扇的怒晴雯;其余有粗枝大叶者憨如傻大姐,雍容富丽者贵如贾元妃,秀颀挺拔者俏如贾迎春;甚至有几株竟长得环抱粗、丈许高、枝繁叶茂、霸气十足,恍惚间一个强干泼辣的凤辣子似乎又重返人间。
    
     谁说这夹缝中只能生出忧愁,此间满目琳琅的不正是万千种温柔?更加奇的是,这些长在石缝里的树竟无一作自苦自怜之态,热情欢乐充溢了奇峰异谷。
    
     有一句诗这样说: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原来,树只是依着自己的本性去生长,哪管脚底下究竟是石是土,也不问人世间的种种恩威宠辱。他们只是让自己的根去寻找路径,在可以伸得进去的地方伸进去,伸不进去的地方,绕个弯也就是了。吸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自然的恩泽广布于四方,哪里有什么夹缝?夹缝只是在人的心里罢了。心中浮躁,但怨憎心高命薄,则人间无非畏途;心中安宁,便能牢植根基,只脚下便是乐土。让人形销骨立的本不是环境的艰苦,而是人心的轻浮,正所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很多人都说:人民银行是个销磨青年人雄心壮志、耽误青年人命运前途的地方。我却偏偏喜欢人行工作。一则它给我一份稳定的收入,让我衣食无忧,自摆脱辛苦恣睢而生活的束缚;二则它环境宽松,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和心境,去尝乐、品茗、读书、作文,尽享生活的乐趣。这不正是大隐隐于朝的理想境界吗?故刘禹锡不以陋室为苦,陶然怡情于“可以调素琴阅金经”之乐。人责我:何其无志邪?我要说:此志,岂蜩与学鸠可知也!退一步说,纵使我手头的各种事务,也远没有做到极致之精,又怎能说没有提高发展的空间呢?
    
     人以高官厚禄为志,故曰石缝;我以冶情治学为向,故曰沃野。
    
     四、人格化风景
    
     从来讨厌用什么什么化之类把明白变糊涂的术语,但这里还是用了“人格化”作标题,因为倘不如此,便难免要罗嗦一大堆。
    
     “人格化”是指把本不是人的事物想象成人,赋予它们人的生命、心情、性灵;广义的说,应该也包括把事物想象成人类物质和精神活动的产物。从前认识一个虔敬基督的老太太,对我讲上帝如何如何。那时我还年轻得很,喜欢抬扛,坚信世间无神,便反诘:如果真有上帝,那他住在哪儿?又是谁造出了他?老太太很和善、耐心地告诉我:上帝是神,不是人,他无手无足、无形无体,所以既不像人一样需要住处,也不需要谁来制造。她还说,经书上将上帝描述的像人一样具有形体,只是方便人类理解而已,因为人智有限,不能理解不具人形人性的其他性灵。多年以后,读但丁的《神曲》,讲得更明白了。又多年以后,开始相信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主宰人类的命运,这种力量你叫它“神”也好,“佛”也好,或者称之为“道”、“天”,或者是“自然”、“造化”、“规律”、“偶然”……都行。总之,人不是绝对完全自由的,人必须学会爱和敬畏。但,人还是要去追求自由,生命的自由、精神的自由,自由对人类而言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只有在追求自由的过程中人生的意义才得以完成。这就是人生的悲喜剧。
    
     扯远了,还是说张家界。这里和其他很多名山大川一样,风景多已被人格化。这块岩石可以是负薪采药的老者,那处山峰就成了望夫晚归的女子,有取经的师徒,也有犯戒的小和尚,有遇仙的樵子,也有赶考的穷秀才、隔山相望的恋人。还有些被想象成天神投下的金鞭、守卫山林的苍鹰的山水石木,差不多可以算是广义上变了形的人格化吧?
    
     我们哪里是在游赏山水呢?我们分明是在游自己的想象啊!任想象驰骋,在那片刻,我们自己就是山、就是水,就是能主宰命运的神,就是自由的。想象,要比山水本身更加广博得多、丰富得多、美丽得多。像李太白这样想象力超旺盛的人,游一趟山,单位投入所收获的价值比我们定然要多得多。所以,奉劝那些想象力溃乏的人,请你们不要去游山玩水,找个灯红酒绿的地方销金要划算得多;当然,如果你们的时间和金钱多到非挥霍浪费不可的地步,自另当别论。
    
     既然我们是在游赏想象,那么我不愿跟随导游,因为我想游自己的想象,而不是别人规定好了的。这就好比很多人说的要走自己的路一样。
    
     五、无字天书
    
     古往今来,中国的帝王将相、文人骚客好在风景名胜处提字赋诗。不过,很可惜,大多数题在风景上的文字实在难臻上品。有“诗情暴露狂”几近变态的乾隆皇帝的涂鸦自不必说,就是苏轼、欧阳修这样的名家留在石壁上的文字也未见高明。像《赤壁怀古》、《醉翁亭记》、《岳阳楼记》之类的名篇佳作,不是在作者游玩结束回家以后写成的,就是对着图画挥就的。而游历最广、诗情最盛的诗仙李白干脆就没有题壁的习惯。
    
     这大概是因为,当人纵情于山水之间的时候,往往被美景深深吸引、陶醉,纵有诗情流溢,也难有炼词造句之余心,只有回去以后,重温整理旧情思绪的时候,才能煅造出佳句。这就像男女恋人真正在花前月下、两情相悦时,都陶然忘情于对方的一颦一笑,或拥或吻或亲昵或猥狎,纵使说得出话来也不过是些痴言余力语罢了。相反,一面游山玩水,一面搜肠括肚的人,自然难以尽得山水之精妙,笔下难免矫揉造作。顺便提醒各位美眉一句,如果有帅哥在你面前口惹悬河、花言巧语,请千万要当心了,此人未必是真心爱你,多半还是个风月老手。
    
     张家界的好处是,她的山山水水大多屹立横亘于悬崖峭壁、人迹难至的绝境之间,像御笔峰那样远远傲然卓立的群峰,叫人纵有近亵之心,也如狗咬刺猥——无从下爪。于是,张家界便成了一本无字的天书,任由有心人自己赏玩悦情、琢磨解读。眼睛干净了,想象放飞了,人就自由了。
    
     然而,有两处例外。一处是黄石寨的入山处,立着一块大大的宣传画,上面一伟人正作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状,伴书着“三个代表”云云。君不见,此书画足足侵略了半壁青山,单是几个亲笔签名就有一人来高。它横生在青山之前、夹杂于奇景之间,直如在一位美女的脸庞上生了一大块鲜红的胎记。
    
     另一处则是金鞭溪大峡谷中的一块巨石,从特定的角度看上去,它像鲁迅先生的侧影头像,故名“鲁迅石”。可后来又一位总理大人来此,见此石,说它更像苏联文学家高尔基,于是石头改名叫“高尔基石”。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没看出来它不像鲁迅而更像高尔基的地方(二人原本长得有些像)。再后来,大概和我有同感的人挺多,于是又有人出来说,此石既像鲁迅,也像高尔基,两人都是近世文豪,不如就叫“文豪石”。老天!这一次,总理大人竟把字直接提到人们的想象里来了!一石两易其名,石若有灵,不知作何感想。
    
     倒是佩服首议“文豪石”之人的心思巧妙、稀泥马屁功之高超。不过,倘若又有总理大人或比总理更大的人说这块石头更像韦小宝,又该怎么办呢?总不会因为两人都是男人,就叫它“男人石”吧?
    
     六、一段趣事
    
     在张家界某处景点,我看到了一件趣事,因为事情有趣,反倒把景点名字给忘了。
    
     在张家界的各处景点,活跃着一群当地人,他们中男的手执相机,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专门给游客拍摄——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取景角度最佳”的纪念照;女的身着土家族盛装,专和游客合影留念。
    
     在先前说到的那处景点,我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正站在一把高凳上,挥手冲着两位韩国少女(张家界多韩国人,连景点、商店、旅馆的标志牌都附有韩语。何故?至今不得其解)大嚷“阿拉绍”(大概是韩语里称美女的意思)。两位韩国少女闻声向他望去,小伙子兴奋地挥舞手中相机,不住声地大叫“阿拉绍”(估计他就会这一句韩语)。韩国少女给他嫣然一笑,小伙子得意忘形之际回她们一个飞吻。这时,旁边一个穿土家族服饰,与游客合影的姑娘,径直冲到小伙子面前,一把将他从高凳上拽下来,用土语大骂,神情颇为激动。小伙子也不甘示弱,两人大吵起来。他们说的土语我听不全懂,但大致也知道了两人本是恋人,小伙子对韩国少女飞吻的轻浮举动把姑娘激怒了。于是姑娘说小伙子“不要脸”,小伙子说姑娘是“母老虎”。
    
     旁人将他们劝开。小伙子又回到高凳上,“阿拉绍”、“阿拉绍”地叫得更欢了,只再没对人飞吻。一会儿,姑娘也拉到了一笔生意,她异常亲热地把手环在那个中年男主顾的腰际,头靠在他的肩上,中年男子在同伴的轰笑声中神色尴尬,一时手足无措,姑娘却不住地拿一双娇嗔含威的妙目瞟自己的男朋友。我转头看见小伙子黝黑的脸膛上蹭地冒起一股青气,手不挥了,嘴不叫了,恨恨地跳下高凳,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阶上,背过身不去看她。
    
     一时间,我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世上少男少女的情怀全是一模一样,嫉女妒男放之四海而皆然啊!这口气斗得有趣,也斗得如此质朴、真纯,二人真情之深切,全不是对待顾客时的虚情假意可以比拟的。
    
     下山的时候,又路过那里。先前吵架的小两口儿此时正亲昵地并肩而坐,两人各捧盒饭,小伙子正把什么菜从自己碗里挑出来,放进姑娘的碗中,姑娘说了句什么,两人相视破颜。山水也因这微笑而增色十分。
     看着他们志趣相投、情意相合,在人生路上怀抱一腔深情,同甘共苦、相扶与共的样子,为他们默默祝福之余,竟油然生出一丝自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