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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幽深——记南京金陵

大连华丽旅行社有限公司 | 发布于2008-02-25 09:48:00 | 来源:转载 | 目的地:大连
百年幽深
 
    古老的金陵在新的历史进程里渐渐熟睡了,寂静得使人找不到它一点点的踪迹。对于这个幽深的历史沉淀,我是很有兴趣的,所以一直在寻找。
     发现甘家院子其实是很偶然的,有一次到著名的老店四象春去吃馄饨,路过了一条街。其实说是街也有点不恰当了,这巷道极窄,幽深,蜿蜒在城市现代的脉络中。青石为路面,两旁是白面黑瓦的马头墙,还有一扇扇简陋的木门,有时还会从里面传来南京话的说笑。探头去看,见那小小的门中一进连着一进,根本不知道它的根基在何处,只是觉得一种深邃且凝集的苍凉感,与街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我忽然想:难道这里是熟睡南京的气息所在,隐逸在这样的小巷里逃避现代文明的同化,顽皮又固执地保护着自己的吞吐?出于这种考虑,我决定继续走下去。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这段路的木门没有了,隔着墙,里面是连绵的卷檐。走了好长时间,才看到了一扇门。“好大的一户人家。”我惊叹,于是我推开门,走了进去,我这时还没有意识到,我推开的这扇门中禁锢了怎样的玄机。
     一进去,绕过一扇屏风,进入了一个天井,周围环绕着透雕镂花的窗门楼道,脚下踩的是细腻的水磨方砖,古老的天光从方正的天井中倾泻下来,构筑起整个画面的景深。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一点紧张的,快速的现代氛围都没有了,难道刚才的一道门推开了整个南京最玄妙的蕴藏,屏蔽了一切不属于那个时代的气味?
     过了这个天井,见到有个售票的桌子,走过去一问,才知道这里就是号称中国平民住宅之最的甘家大院。就是这个最字让我一下慌了手脚,这样一座不可忽视的宅第,就在家门前,居然没有发现,真是罪过!
     继续问下去,售票员说,这个最,是指在中国古代平民住宅中最大,皇宫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孔庙是九百九十九间,而这里是九十九间半。这种历史及空间的延续不得不让我感到愧疚,中华建筑的艺术,我涉之甚少,但是像这种“九”的不断重复之中所蕴涵的文化中心,却一点也不了解。此时一个老者说,所重复的之所以是“九”不仅仅是因为九是最大的阳数,还包含着中华传统文明“不自满”的内核:不管多大,不管多富足,永远不填满自己最后的那个“一”,永远不封死自己的发展空间。在我看来,甘家的“九十九间半”已经把这种精神意义发挥到极致了,虽然这可能只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可能并不包含建筑者本身的思想。
     叹罢这种非物质文化的经典,我继续步进。两边是3米多高的石墙,夹着中间的小巷却只有一米来宽。带来的不知道是一种压抑还是安全感,或许有时候这种可怜的安全感都是由层层自封的压抑所带来的。封建王朝的勾心斗角,让每一个如甘家的官宦世家夙夜忧叹,更可怜的是,这个宅第里面不仅有官,还有文化人,如“江南笛王”甘贡三,还有“新生音乐社”,也跟着这个院落衰败,最无奈的是,大院主人甘熙本人不仅是个官,也是个文化人,他和他的〈〈白下琐言〉〉,〈〈桐荫随笔〉〉,最终也因为君主的专制而死亡。在政治面前,文化实在是太脆弱了,与政治伴生的文化,最终归于了死寂。
     甘家院子的布局非常明了,长长的走廊垂直交错,形成一个个矩形,在矩形中就是房间,每个房间前面还有一片空地,空地上往往恰到好处的点缀着几棵花木,有几间房前的墙还镂空,使空间不显得孤立,不显得空虚,也不显得拥挤,如一个长袖舞者,在虚无的袖中营造寂静,再通过里面实体的支撑,使这种虚无不至于崩溃到凄冷。方寸间,江南建筑小巧精细,清雅实用的特点表露得十分到位。这倒是与甘家本身的文化氛围相符合的。其实反过来想想,没有这种文化的沉淀,甘家也不可能捧出这么多的成果。
     说起这个甘熙,真的是很可惜的,如果说周庄沈万山死于非命是因为不谙吏事,那么这个甘熙,尽管通悉吏事,最终却仍逃不掉。当年甘熙在礼部做事,因为他看出皇帝的陵址地下水丰富,不可筑陵,所以力排众意,为皇帝另则陵址。等他回到家,才发现自己为皇上筑陵,其实已经把自己埋了进去:自古以来,为帝王筑陵的人,活下来的有几个?他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装作病重垂死,请求皇帝准许他辞官告老回金陵。结果皇帝批准了,并划了一块地给他,让他终老,所以这甘家大院归属于平民住宅。到这里,似乎一切风波都平息了,甘熙携家带口,回到了似乎是安详之地的南京,生活也进入了正常百姓的范畴,没有任何硝烟和争斗。我本来以为,甘家的劫难到这里应该是已经避免了。但是实际上这个悲剧以一种更戏剧的形式上演了。几年之后,金陵的管理者说要把玄武湖与长江挖通,好让从江上来访的船只直接泊到府前。听起来这个计划没什么问题,不过敏锐的甘熙还是觉察除了蹊跷:历朝历代,都没有人这样挖过,其中必定有其原因。于是他查阅了长江和玄武湖的水文资料。这一查,甘熙只觉得头皮发麻:长江水位比玄武湖高出很多,一旦两水相通,必定江水倒灌,全城难以存留。甘熙这一次的谨慎救下了全城百姓,但如此大的动静,京城里的皇帝又怎会不知道?于是急诏进京,不几天,被人毒杀。
     甘熙必定是无奈的,他没有办法放下自己读书人“平天下”的责任感,救了金陵,但也恰恰是这种责任感,当年筑陵,却埋了自己。我没有权利为他鸣不平,因为历史本身就不存在不公,也没有绝对的对错,我只能说,甘熙的时代和那个时代的思维,要求甘熙在那个特定的舞台上扮演这样一个特殊的角色,他没有力量拒绝。
     再看看甘家,找找他当年的行迹,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味道。
     走着想着,抬眼看见了“津逮楼原址”的路牌,这个楼倒是早有耳问了,藏书万余册,甚至还有孤本的《金石录》。甘熙最重要的遗存应该是这里吧,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后的一点宽慰最终在太平天国的硝烟里泯灭了。从蒙昧到野蛮是进化,从野蛮到文明是进化,但当文明被文明时代的野蛮所侵略时,却又显得极其脆弱。就像人类的进化,退去了皮毛和爪牙,最后没有一点点天然的自我防御或进攻手段,只有通过文明世界的公约和道德防线来抵御。虽然在文明世界中,这道防线是极难逾越的,但可怜的甘家却面对着一种连最起码的道德都没有接触过的野蛮,也只剩下了无奈。在野蛮面前,没有了文明的抵御,文化脆弱的得一败涂地。回头去看,怕是残垣断壁都没有了。
     这里有点伤感,还是快快离开。
     前面的天井里,忽而传出了轻灵的乐声,仔细一听,仿佛是《金蛇狂舞》,急上,原来二楼的房间依着古貌,加了点改动,已是一间音乐茶室了。茶是免费的,我点了一杯,端起来呷下一口,应该是新茶,炒得不多,还很青涩,不过却是十分有味的。往乐声之处望去,是一个品貌极端正的金陵女孩,似乎也是刚学不久,手里的琵琶还略显生疏,有点像这茶,还青涩得有趣。不过令我怡神的是,古老的环境与这样的氛围竟十分合拍,刚才伤感的感觉一点都找不到了,更不觉得这里已经是百岁的古宅,只是觉得整个宅子仿佛在用一种顽皮的笑脸,捧逗着时间,让过去的岁月在隐藏中得到了保存。
     政治的不幸和文化的不幸后,甘家本身的灵魂已经被损毁,但是,幸好是在金陵,没有疯狂的劫掠者。智慧的金陵百姓最终取代了本身的甘家,进驻了这里,反而使甘家最终的遗物保留了下来。尊贵的身份变成了无名的隐士,甘家就这样在历史中突然消失了,消失在睿智的金陵人之间,然后,今天,她释放出自己,告诉我,她很好。
     我也笑了,笑历史的魔术,让一个文化的焦点受创,其实是隐去它的针芒,让一个文化的沉淀痛苦,其实是伸出呵护的手掌,然后再忽然一闪,整体消失,消失在动乱的岁月,然后在某个祥和的清晨,诡然一笑,把它放在观众的眼前,然后端详观众的惊诧。
     对吗?
     我问你呢,可是你又不会回答我。
     天空下起雨了,这个院子好静。或许有时,沉默和潜隐比回答更有代表性,至少我现在知道,她很安然,不需要为了不属于她的时代回答或改变什么。我也不会挖掘这种只可意会的内涵。
     触摸着卷檐间垂下的雨线,看来,甘家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