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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一轮风花雪月的心经—甘南

兰州金色大漠旅行社有限公司 | 发布于2007-11-01 18:02:00 | 来源:转载 | 目的地:兰州
五一一直是个恼人的假期,时令春末,南方花欲谢,北方草犹黄,每年总为了去向头痛不已,今年却因为丹巴的一场聚会,促成了几个好友郎木寺之约。我友远钟曾说,“去什么地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去”。于是欣欣然去了甘南,管它草青还是草黄,我只为跋涉千里,赴一场约会。

  关于朋友

  与我有约的,是银翘,老蒋和刚哥。我在路上遇到的最好的朋友,他们带给我太多温暖的记忆,以至于在写下这些名字的时候,我的唇边会浮起不由自主的微笑。

  银翘是南方户外圈赫赫有名的才女,去年曾独行万里边海疆,名噪一时。我也是银粉之一,凑巧因朋友介绍而相识。我两初次见面的情景颇为有趣,竟然在北京街头的人流中认出了素不相识的彼此,我为这段经历特意写下了《相逢不如偶遇》,令才女看后为之动容。当然,我们一见倾心,相识恨晚,从此成为知己。有时候,我会异常思念在遥远的城市里的她,想起我们在国子监街的小咖啡馆,守着一只肥猫,于窃窃私语中度过的黄昏。

  至于老蒋和刚哥,他们让我相信缘分是种非常奇妙的东西,是原来你也在这里的一声感叹。我们相识在贡嘎山区的徒步路上,当时我因为遇到意外,独自背着一只90升的大驮包往山上走去。老蒋出现的时候,我正不知所措的坐在路边,精疲力尽。他只不过为了接应同伴未果而路过,竟然对我说:“我帮你把包背上去吧”。我的包里都是沉重的摄影器材,当时的海拔差不多有4300米,他竟然打算帮我背上4700米的垭口宿营地,而我们,根本素不相识。难以置信,我和老蒋就这么认识了,后来在子梅营地,我理所当然认识了老蒋最好的朋友刚哥,更巧的是,大家都喜欢摄影和旅行。共同的爱好能在瞬间让陌生的人变得熟悉,何况我们还有那么不寻常的开始。

  老蒋和刚哥的个性其实不大相同,老蒋比较活泼,说起话来动作表情相当丰富,比如他想说明自己遇到了很可怕的东西,就会搭配双臂大幅度摆动的跑步动作,以及挤眉弄眼的表情,表示正在掉头逃窜,那形象绝对令人捧腹。从某种意义上,这些细节也许暗示了老蒋是个乐观坚强的人,而且颇具艺术气质。事实上他在摄影方面很有造诣,作品曾多次在各种大赛中获奖,不过在朋友面前他一向极为诚恳,从未流露过哪怕一点点的高傲,他给过我很多受益匪浅的摄影指导,是名符其实的良师益友。

  刚哥的个性几乎可以用“随遇而安”四个字来形容,我总觉得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能从容的接受结果,并且自得其乐。这让我常常想起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句子,或许他从来就是那样的人淡如菊。刚哥善于享受生活,喜欢酿酒与品茗,喜欢欣赏纯粹的音乐和唯美的电影,但同时他又很具有探索精神,喜欢研究一切不熟悉的领域,这因此成就了他的博学多才,我特别喜欢听他讲那些新鲜玩意儿,比如跳水动作各个代码的含义,这些津津有味的讲述固然是他的乐趣,也让聆听的人深深感染了分享的乐趣。

  直到出发之前,我才知道银翘因母亲突然生病去不了了,不能与银翘再次相见令我非常遗憾,不过这个空缺很快就有了替补,就是小刚哥。小刚哥与刚哥同名同姓,只好以年庚论,叫他小刚哥。我和他一个多月前刚刚在丹巴相识,在那次短暂的摄影之旅中,言语不多的他其实并没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anyway,想到多一个帅哥作伴,总还是令人愉快的。


  兰州—走过无数的桥

  甘肃在记忆里已经非常遥远了,上一次是六年前,从嘉峪关去敦煌,一路西风猎猎,黄沙漫漫。不过这一次,第一站是兰州,人物皆非,应该会有不同吧。

  所谓风土人情,想要刻画一个地方,似乎从人情世故入手才更加直接,且更亲切。黄土高原的风沙虽然磨砺出西北人粗旷的性情,却也让他们格外淳朴可爱。但假若不是亲身经历,那种热情你根本无从想像。

  从北京到甘南,各种各样的人给过我各种意想不到的帮助,包括朋友,和许许多多陌生人。让这一路丰富多彩,不断充满惊喜。2年前在路上认识的兰州美眉菜鱼,听说我要经兰州去往甘南,一早就殷勤地要求为我安排一切。后来她本人虽然提前去了江南,她的朋友李海东却尽职尽责的接手了全部接待工作。我还没出门,他已经帮我订好旅店,买好长途汽车票,甚至包括要为我准备次日前往甘南路上的食品。从北京到兰州短短两个小时的飞机上,几个陌生的兰州人指点着我甘南一应旅行攻略,最后还热心的把我从机场一直送到市区的旅店门口。在兰州短暂停留的晚上,李海东带我四处闲逛,我像兰州人一样在路边大嚼西北美食烤肉,踏着夜色漫游黄河两岸,还跟着人群逛过热闹的夜市……市井是一个城市真正的灵魂,在兰州的夜市上,甚至连讲价都是爽朗的。

  停留在我视线中的兰州是一座桥的城,黄河穿城而过,让这块干涸的土地多了一丝温润,也带来一座座形态各异的桥,绵延数百里,绵延数百年,连接了这个城市的生活,也延续了这个城市的历史。

  一晃而过的兰州留给我的不仅仅是一晃而过的印象,在波光粼粼的夜色里,他温暖明亮,用一座座古往今来的拱桥,迅速直达了陌生人的心。

  拉卜楞寺—那一夜我转动所有的经筒

  甘南是甘南藏族自治州的简称,位于甘肃西南部,有“小西藏”之称。以藏族民族风情、藏传佛教文化建筑和草原风光著称,旅游线路沿着兰州、临夏、夏河、合作、碌曲、玛曲直到九寨沟,路上美景众多:拉卜楞寺、郎木寺、黄河九曲第一湾、花湖、尕海、桑科草原……共同构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在到达郎木寺之前,我打算先在夏河停留,去看看拉卜楞寺。

  拉卜楞寺位于甘南州夏河县城西,全名为“甘丹谢知达尔吉扎西伊苏奇委琅”,意为“兜率天宫讲修宏扬吉祥右旋洲”,简称“拉章(佛宫,拉卜楞即为转音)扎西奇”。 拉卜楞寺1709建寺,至今已有280多年,是安多藏区藏传佛教的最高学府之一,统辖着八大教区的108座寺院,拥有六大扎仓(学院),分别学习佛教理论、逻辑、天文、历算、医学、书法、音韵、舞蹈、彩绘、雕塑,素有“小哲蚌”的美称。听说电影《天下无贼》的外景就取自这里,我至今还记得幽蓝深邃的天空下那辉煌的金顶,仿佛把世界都照成了透明的。

  老蒋他们从四川出发,我们约好在夏河碰面,先去拍摄拉卜楞寺,然后再一起返回郎木寺。谁知2天前他们乘坐的长途车在川主寺出了车祸,虽然人都安然无恙,却比原定到达时间晚了一天。所以在去往夏河的路上,我其实已经做好了独自巡游的准备。

  可是在距离夏河大约3个小时的路上,我忽然接到刚哥的短信,他说,我们正在合作吃饭呢……

  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合作是郎木寺去往夏河的必经之路,距离夏河只有60多公里,原来他们一路兼程,终于赶到夏河去等我。有种感觉会让人激动到无法表达,通常我们称之为——狂喜!

  其后3小时里我收到源源不断的短信:他们到了夏河,住在红石青年旅舍,把靠窗的晒得到太阳的床位留给我,小刚哥买了一只可爱的小狗……在到达以前,最后的画面是:小刚哥在喂狗,刚哥在看电视,老蒋躺在床上发短信等我……

  有一首歌曾经这样唱:“你品尝了夜的巴黎,你踏过下雪的北京,却说不出你欣赏我哪一种表情,说不出旅行的意义……”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我记得一路的心情,至于风景,请原谅我暂时忽略了。

  在红石青年旅舍门口,我尖叫着奔向他们,上演他乡遇故知激动人心的一幕,我和老蒋紧紧拥抱在一起,刚哥看着我,眉梢眼底都是一种暖洋洋的微笑……

  我们没有忙着去拉卜楞寺,天光尚早,且煮茶聊一会儿天,顺便逗逗小刚哥的狗。在后面的旅途中,它也是主角之一呢。

  小刚哥的狗叫做“毛毛”,这只据称有70%藏獒血统的小狗只有2个月大,却十分聪明,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外人,它会咬我的裤脚,企图解开我的鞋带,高兴的时候用前爪抱着我的腿,亲昵得十分有趣。

  或许是心中有所期望,当我终于见到拉卜楞寺的时候,心底不由掠过一丝失望。拉卜楞寺的布局据称类似西藏三大寺之一的扎什伦布寺,其实规模大概只相当于扎寺的三分之一,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只有在登上晒佛台之后,才能勉强看出一点气势。不过黄昏时分在山坡闲坐的感觉有些特别,余晖渐淡,游人渐少,心思浮游于世外,时间在闲散的时候似乎会停止,因为此刻,我不缺乏。

  拉卜楞寺虽然不能满足我的想象,但是今天还有极为重要的事值得纪念,整一年前的今天,我和老蒋刚哥在贡嘎相遇。当我微笑着提起这个日子的时候,所有人都激动不已,其实最好的庆祝方式,莫过于今日我们还能聚在一起。

  在露天的回廊举杯邀明月,看过无穷山色,听过无尽水声,尝过许多地方青稞酒的味道,跟不同的人举过不同的杯,七日一世界,路上的日子始终是遥远的彼岸,浓缩着另外一种人生。我喜欢小刚哥的话,他说,这路上,是他的天堂,既然进来了,为什么还要出去。

  今天恰好是阴历三月十五,月圆之夜,上上签的好日子。其实我对这个月夜还有很多设想,我想爬上月色最好的山坡,记录下一轮美丽的圆月,然后用二次曝光,让它的余晖洒向黎明前的拉卜楞寺,我还曾经想要邀请一个红衣喇嘛,在日出之前面向寺庙展开宽大的袍袖,假如我的技术足够好,将制造出一幕充满禅意的画面。可是当我真的在月下接近拉卜楞寺的时候,我迷失了。长长的转经道上,一队藏族女子歌唱着走过,歌声清越婉转,说不清是鬼魅还是神圣,那是一种诱惑,诱惑我跟了她们去。

  我果真踏上了月下的转经道,歌者已经走远,转经道一片寂静。在黑暗中转动经筒的感觉十分奇特,经筒失去了本相,它们只是意念里的符号,冰凉地从指尖滑过。经筒的轮轴光滑至极,推动时,仿佛在掌心摩挲过一段岁月,还混合着红尘的无数呢喃。一段经筒的结束是一个巨大的转经筒,仿佛篇章的休止,当转到它暗面的时候,人将完全陷入黑暗,奇怪的是我并不恐惧,放弃本心,随它旋转,那条路其实是命定,在无数信徒心中轮回过。

  后来,我在转经道上遇到一队奇怪的人,他们在月下悄无声息的站立,雕像一般保持着各种姿态,或歇息,或沉思,有人弯下略显疲惫的腰,拄杖的手还悬在空中。不知道这是否修炼的某种形式,却令我在经过的时候有些悚然,

  轮回轮回,上一个有记忆的月圆之夜,我正赶往白玉寺,再上一个,在扎什伦布寺,而今夜,我在拉卜楞寺的月下转经。

  只有仓央嘉措的诗句能成为一切注解:那一夜我转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郎木寺—剪烛西窗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身为四川人的老蒋和刚哥都曾经多次到过郎木寺。我至今都还记得去年夏天那个雨后的傍晚,我在散步时收到老蒋的短信,他说正在尕海边的野花丛中躺着数星星;今年春天在丹巴,刚哥更是对郎木寺赞不绝口,说它有丽江的精致美丽,而无丽江的热闹喧哗。这让我对甘南,对郎木寺一直充满美好的想象。所以郎木寺原本是此行的重点,可是在离开郎木寺以后,我每每感到疑惑,究竟我曾经到达过的,是不是真正的郎木寺呢?又或者,我只是验证了风景与时间的因果关系,在错误的时间里,永远看不清真相。

  郎木寺是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下辖的一个小镇。位于甘、川两省交界,属藏、回、汉杂居。藏传佛教和伊斯兰教色彩都非常浓郁,却能和平共处。一条小溪从镇中流过,小溪的北岸是郎木寺,南岸是四川的“格尔底寺”。郎木寺始建于清乾隆十三年(公元1748年),由拉萨噶丹寺第五十三任赤哇嘉参桑格兴建,全称为“达仓郎木赛赤寺”。近300年来,寺院香火从未间断,成为安多藏区名动四方的佛教圣地。

  我对郎木寺的印象非常复杂,很难简单地用好或不好来结论。在谈到风景之前,我想还是先从人开始说起。

  我们在夏河遇到了老蒋的朋友乖乖,这个美眉也是菜鱼的好友,去年曾与老蒋等人结伴同游梅里。这次她为兰州的大玩家俱乐部做领队,带领一彪人马浩浩荡荡沿着甘南川北一线南下。乖乖是个豪爽热情的女孩,在夏河,她喝多了在我们的房间里宿醉一夜,老蒋为了照顾她还错过了和我们月下转经的机会。第二天我们搭乖乖他们的车一起去往郎木寺,在车上又邂逅了一个特别的旅伴——代代。

  代代后来说,她在车上跟老蒋搭话的时候,其实是很有预谋的,当然她如愿以偿,就这样跟我们结了缘。

  代代是个眉清目秀的金陵女子,问她名字的时候,她说叫“代代”,还特意强调“是代表的代”。我心里有些诧异,其实我想到的是“黛黛”,《红楼梦》里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代代就给人这样一种感觉。当然代代并没有那样的柔弱,她殷勤周到,跟所有人相处甚欢。只是我偶尔会觉得她轻蹙的眉间,隐隐有一种锋芒,犹如丝棉絮里藏着一根细细的芒,拈来只是绵软,到最后一刻才觉得倏忽一疼,纵然疼也是细细的,等你回神想时,又消失了。但这隐约的疼却让你无法靠得更近,所以直到在郎木寺分别,代代一直都是个谜,或者我并没有用心探寻答案,因为她从来没就给过我们机会。

  在郎木寺的日子里,我们似乎一直在喝茶聊天,我们找各种借口拖延着不去看风景,直到刚哥说,夕夕还没去过郎木寺,怎么也要陪她去看看。所以在我的印象里,郎木寺根本就不是一道风景,它像一组空间蒙太奇,是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不同组合,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实在很难拼凑,但它同时又那么深刻,留下无数值得玩味的细节。

  镜头一,郎木寺青年旅舍。郎木寺青年旅舍如今是朗木镇唯一的一家青年旅舍,店面不算大,两层楼,楼上是客栈,楼下是酒吧。厨卫浴虽小,总算五脏俱全,南来北往的客人川流不息,一色户外装束,俗是俗了点,倒也亲切。不用开口,看见冲锋衣就知道是一伙儿的。老板是惯走江湖的,忙了在吧台调酒,闲了就在二楼回廊上支起躺椅晒太阳。青年旅舍的酒吧是我们的安乐窝,刚哥他们为了去夏河接我,把许多道具都留在了这里。包括便携式功夫茶具,茶水炉,各种茶叶,各色零食茶点,还有一瓶刚哥亲手酿制的梨花酒。我不是故意节外生枝,然而这瓶梨花酒的来历一定要交代,这是用今年春天在丹巴聚会时采下的梨花酿制而成的。按照我原来的想法,应该在来年再聚时才启封共饮,仿效昔人女儿红的意思,也算一段佳话。然而刚哥等不及,这会儿就忙忙的带来品鉴了。金庸先生说饮梨花酒当用翡翠杯,这样的雅事只好心领神会,在路上,有酒喝就该知足,何况还有这么多酒友作伴。等到茶水煮沸,茶点铺陈,有酒盈樽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点点惭愧,多年以来,我能贡献给大家的,似乎总是只有音乐。当然,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想,这充分证明了四川男人的好,懂得吃,就是以一当十的优点。所以下次假如你要约伴,记得一定要优先考虑川籍gg。


  聊天从中午进行到晚上,又从晚上持续到午夜,中间我和代代曾经准备睡觉,可是老蒋跑来说,他觉得可以说服我起来去聊天,于心不忍的爬起来,刚一出门,就看见老蒋和大小刚哥冲着我乐不可支的大笑。连午睡时间我们也没浪费,老蒋说,躺在床上感觉像大学寝室,不如就像在大学时代一样聊聊当时的爱情,在长长的时间里我们谈论过长长的话题,关于生活,关于爱情,关于旅行,记录下来简直就是一本人生百科。

  镜头二,郎木寺。我在第二天清晨踏入了郎木寺。郎木寺依山而建,虽然是左近闻名的寺庙,规模实在不算大。我沿着转经道上山的时候,天色半阴,山坡上弥漫着薄薄的雾,喇嘛和信徒们在雾里若隐若现,转经,或者磕长头,恍惚有离世的缥缈。我们约好散开,各自寻找拍摄角度,可是没过多久大家就聚到了山顶。我在山顶等了许久,期待阳光,或者某种特别的场景出现,可是天气和时令都不肯成全,郎木寺在我的印象里最终只留下一片雾里看花的模糊。听说遥远的山顶还有天葬台,但是我从来没打算去观看,推己及人的话,死亡是应该被尊重的。
 

  镜头三,格尔底寺。格尔底寺是另一种感觉。因为驻寺金刚 *** 师格桑是乖乖的朋友,我们不但被邀请去格桑大师家里作客,还破例被允许在寺内随意拍照。格桑法师有种天然的威仪,无论是高高端坐在法座上,还是跟我们随意坐在一起。听说在郎木寺一带他有无上荣光,是仅次于活佛的二号人物。可惜我心里此刻没有佛缘,格尔底寺也只是走马观花的走过。在格桑大师家作客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鹅毛大雪,老蒋叫了声“这天气去拍转经人最棒了”,就一溜烟儿跑了。才一盏茶工夫,雪霁天晴,转瞬气象一新,我不由精神一振,也背起摄影包往山上跑去。

  站在山坡上,夕阳将沉,余晖温暖的铺陈开,东方的红石崖是郎木寺的标志性景物,此刻释放出隐隐红光,在晴朗的天空下,美得有些夺目。格尔底寺微覆着薄雪,檐角屋瓦散发出淡淡光芒,有一种久违的明媚感觉。暮霭中隐约传来一些声音,有僧人们辩经的呼喝声,有柴门犬吠,以及炊烟里琐碎的窃窃私语。这些细节是属于生活的,渗出丝丝缕缕宁静,围拢了一颗倦飞而知还的心。

  郎木寺终于给了我一些补偿,用风花雪月的那个雪。

  离开郎木寺的早上,我起得非常早,站在青年旅舍的走廊,在寂静的黎明中看了一会儿月亮。那是一轮接近尾声的圆月,挂在山巅,很美。从踏上甘南以来,这是最晴朗的一个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我甚至看见了日照金山。可是一切都太迟了,我已经来不及记录这些晨昏,而转身之后,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跟代代道别的时候互相留了电话,可是她说过,她从来都不保留任何一条短信,因为,她并不是个长情的人。分别以后,每次想起她都有一丝惆怅,不知道关于郎木寺和我们,能停留在她记忆里多久呢?

  迭部—磨坊流水人家

  迭部是银翘的建议,据说是一块没有开发的秘境,所以虽然她没能来,我们还是去了。

  迭部位于甘南州东南部,西南同四川若尔盖县、九寨沟县毗邻。迭部古称“叠州”,藏语的意思是“大拇指”,也就是是山神用大拇指摁开的地方。迭部境内气候温和湿润,植被茂密,森林覆盖率超过百分之五十四,白龙江横贯全境,沟深峡窄、形成奇特秀丽、雄伟壮观的峡谷风光。扎尕那石林,神湖骨麻海,迭山百里石峰,据说都值得一看。其实迭部在旅游方面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是在现代史上绝对声名显赫,红军长征途中“腊子口战役”就在附近打响,现在还保存着"俄界会议"会址,茨日那毛主席故居,腊子口战役等革命遗址。

  前往迭部的班车每天早上7点在郎木寺镇的十字路口发车。可能因为还没有开发旅游,车上全都是本地人,只有我们四个算是游客,在经历了长假喧哗拥挤的郎木寺之后,这个新开始显然给了我们一个惊喜。从郎木寺去迭部基本上是沿着白龙江在峡谷中穿行,可惜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眼下的时令还在早春,山色有些荒凉,间或有梨花开得正盛,一树树洁白胜雪,我不由想起了3月的丹巴,4月的北京,笑着对刚哥说,今年最幸运,算起来已经看到了第三个春天。

  到迭部县城已交了中午,因为事前听说腊子口一带的风景还胜过迭部,所以我们没有停留,包了车直奔腊子口而去。

  迭部的海拔比郎木寺低了很多,所谓一山有四季,早上离开郎木寺的时候还是一身冬装,现在已经换了单衣。我们坐着辆小面包,一路奔驰,迎面春风微拂,满眼草木葱茏,聊聊天,打个盹,真是惬意极了。其实在路上最理想就是这样,包一辆车,可以走走停停,车子不用太好,宽敞就行,颠簸是种体验,更是种乐趣。旅伴不用太多,三五好友最佳,热闹也足够,安静也无妨,实在心满意足。

  迭部百里石峰就在去腊子口的路上,正好顺路看看。问题是百里石峰在当地根本没人知道,这正是未开发旅游的地方经常碰到的情况,外人眼中绝世惊艳的风景,在当地人看来就像一日三餐那么平常。资料上说最佳观看地点在尼傲乡尖尼村的山坡上,我们沿着尖尼沟峡谷一路跋山涉水,开得小面包好像越野车那么疯狂,连毛毛都兴奋起来,停车休息时追得两只小猪满山乱跑。2个多小时后,司机宣布前面过不去了,探索之旅到此为止。当然我们最后也没找到百里石峰,不过旅行的魅力正在于此,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分钟,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以及,看见什么风景。

  停车处是峡谷,有山有水有人家。山是迭山,甘南州第一大山,《洮州厅志》所录洮州八景之一的“迭山横雪”即为此,其山阻隔南北,是黄河与长江流域的分水岭。山下有村落,依山傍水,梯田层叠,屋舍俨然,五色经幡旗杂陈其中,可知是个藏族村落。与郎木寺相比,田园风光令人耳目一新,最可喜的是路边有个古老的水磨坊,咿咿呀呀的水磨声仿佛在唱一段外婆的歌谣。

  磨坊里果真有个藏族外婆,慈眉善目,看我们的时候连皱纹里都含着笑。她招呼我们吃新炒的豌豆,还抓了一把新磨的青稞面给我。豌豆很香,青稞面很甜,充满了新鲜的收获味道。水磨在转,青稞面粉顺着磨盘均匀流下来,升腾起一股淡淡轻烟,古老的磨坊很安静,就连时间都仿佛放慢了脚步。老阿妈拿起针线,陈旧的木板墙,缝纫的老妇人,旋转的水磨,盛满青稞的笸罗……所有色彩在光影里研磨,渐渐凝固成一幅油画……这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正午,我们在迭部尼傲乡不知名的山村里,偶然所见所闻。因为太惊喜,离开时十分不舍,甚至有借宿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相比之下腊子口简直令人大失所望,被无数人极尽誉美的腊子口森林公园其实平淡无奇,用刚哥的话说,在四川随便找个山沟都比这个好看。主旋律是玩不出什么花样了,不妨唱点插曲,我们原拟在乖乖介绍的一户老乡家住宿,不料到了之后才发现,该户农家的条件不是一般简陋,基本只适合安营扎寨,且眷养了一院子狗,小计5只。我们的小面包还没进门就遭数狗围攻,毛毛凶性大发,狂吠,看来是准备拼命了,见势不妙我当机立断决定撤退,最好笑的是刚哥为了不使人误会我们狼狈逃窜,在离去之际操着中南海领导的口吻对老乡说,我们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代表兰州的朋友看望一下您老人家,看到您身体还好,我们就放心了,之后,与老乡缓缓挥别,登车而去……

  与腊子口匆匆擦肩而过,风景无可记,就将历史翻出来作个留念吧。

  腊子口,位于迭部县城东102公里处,北距岷县县城72公里,因中国红军长征途中“腊子口战役”而名载史册。所谓腊子口,是一个长30米、宽8米的隘口,两侧都是悬崖绝壁,中间腊子河水湍急,仅有一座独木桥可以通过。1935年9月下旬,红一方面军抵达腊子口前,国民党军阀鲁大昌借腊子口天然屏障,重兵把守,妄图阻止红军北上。战斗打响后,红军5次冲锋,均未成功,之后由15人组成的敢死队爬上东面的石壁迂回到敌人侧翼猛烈开火,摧毁了敌人主要火力点,正面部队及时发动总攻,才将敌人击溃,整个战役持续一天一夜。

  岷县——赏心乐事谁家院

  岷县位于甘肃省西南部,历史悠久,秦统一六国前,即建县制。北朝西魏文帝始置岷州,明洪武改置岷州卫,清雍正又改称岷州,民国二年,改为岷县,沿用至今。境内山峦环抱,洮水绕城东流,山川秀美。岷县位置优越,地处甘肃南部中心地带,自古就有“西控青海、南通巴蜀、东去三秦”之说,享有陇原“旱码头”美称。药材资源丰富。盛产当归,红芪、黄芪、党参、大黄、贝母等中药材238种,素有“当归之乡”、千年药乡“之称,1935年、1936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突破“天险腊子口”两次到达岷县,召开了中共中央西北局岷州会议。

  岷县是一段发现之旅。我们遭遇的不仅仅是风景,还有一些特别的角落,以及,一段倒流的时光。

  第一个特别的角落就是腊子口森林公园门口的家庭旅馆。你当然不能指望这样的小旅馆拥有星级饭店的整洁,在路上,当你想要停下的时候刚好能找到一个安身的所在就该感天谢地。虽然简陋到只能自煮方便面果腹,我们几个还是聊得兴高采烈,这一辑的话题是“为什么单身旅行的美女比帅哥多?”小刚哥用一把软刷把相机捧在手心里精心擦拭,就像捧着个宝贝,这是小刚哥的好,做一件事就会全力以赴地投入。有时候我很羡慕他的认真,我深知这种心无杂念的专注能带来极大的快乐,可是更多的人生,都只能在欲念丛生中苦苦挣扎。我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意中发现,陈旧的土坯墙上居然贴着四伟人的标准照,这样的光景让人恍惚,也许是门外的青山绿水太幽深,渐渐就把时间埋没了。

  小旅店却有个大院子,牡丹花鼓胀着花苞就要盛放。我在院子里开始了一个愉快的早晨,把睡袋,毛巾统统晾起来去吮吸阳光的味道,然后从水缸里舀起一瓢瓢清水淋湿了头发,接下来坐在天台上喝茶,一边等待阳光晒干我的头发。这样明媚的早晨有点粗旷,听听刀郎也许是不错的选择,“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仿佛一点点渗出欢快的味道。

  我们就带着欢快上路了。在到达岷县之前,我们四人合唱过所有唱得出来的老歌,“为何一转眼,时光飞逝如电……”“让生命去等候,等候下一段漂流”,很佩服这些老歌手,把生命都写进了歌里,根本不能忘记。所以刚哥说:“我们到岷县唱卡拉OK去!”大家一阵欢呼,就连对岷县的期待都一下子不同了。

  在岷县的日子过得十分随意,时间好像是多出来的,我们根本没有方向。可以做什么,也可以不做什么。在宾馆的大堂里看见旅游地图,就按图索骥去了吉祥寺。

  秦许乡的吉祥寺,当地人叫做庞家寺,我们还以为是政府为了发展旅游改作吉祥寺,查过资料才知道其实吉祥寺就是它的本名。吉祥寺始建于元代,是藏传佛教萨迦派寺院,在清朝嘉、道年间最为鼎盛,成为当时规模最大的一座寺院。清朝后期随着藏传佛教的衰败逐渐没落,最终毁于连年战火,后虽重修,但规模已无法和以前相提并论。出现在我眼前的吉祥寺是个安静的院落,若不是我们叩响了门扉,终日也无人往来。经堂和厢房都生了尘,无复昔日香火,一块民国时代的匾额随意搁在门口,与时光一起被遗忘了。这样的安静反而越发平和,所以人影寂寂的院子里花木格外葱茏,吉祥寺就像一个慈祥的老人,任你再怎么端详,他的沧桑都深深隐匿在背后,只露出“花径未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的微笑。我一时倦极,靠在树下睡着了,清风在鼻端拂过淡淡花香,依稀有蔡琴的歌声在唱,“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我以为在吉祥寺的院子里听蔡琴的歌就叫做完美,可是,刚哥还曾经递给我一本《般若心经》,坐在偶尔会落花的树下翻动,想起王菲曾经念过:“佛说,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吉祥寺的特别在褪尽繁华之后,但假如根本没有过一点浮华又当如何呢?

  像所有正在发展的城镇一样,岷县既有千篇一律的新兴造城运动,也保留着许多原汁原味的角落。从吉祥寺返回的下午,这样一个角落几乎是从车窗外惊鸿一瞥,与我们偶然相遇。

  这里叫做民主路,显然是一片老城区,巷陌狭窄悠长,石子路,老旧的木头房子,像所有古镇一样,散发着时光倒流的气息。一脸皱纹的老妇人依次倚在门边卖香烛,午后的街道很安静,只有我们几个兴致勃勃地走在路上。我们跟一个老妇人攀过家常,听她讲子女们的故事;在一所雕梁画栋的屋子门口探头探脑,得到主人许可后入内仔细参观。说到建筑,据我观察木雕算得上是甘南的建筑特色,无论寺庙还是民宅,随处可见精美的木雕门廊,跟藏区惯用的浓墨重彩不同,甘南木雕一般不做彩画,多为原木清水构件,似乎更接近汉族传统。也许是因为这里靠近中原地区,因此在建筑上有了独特的传承和发展。

  最后一个小巧的月亮门让我停下脚步。我素来偏爱江南园林,尤以各式月亮门为最,在这里见到不免有些意外。门口还有口水井,辘轳上垂下一股井绳,十分古朴。此情此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信步走进去,月亮门里原来别有洞天,是座相当宽敞的院子。有花有树,有看门的小狗,嬉戏的儿童,还有七八个正在劳作的妇女,看见陌生人进去,院子里的人也不在意,对我露出友善的微笑。闲聊得知这里是个药材作坊,她们正在给本地特产红芪作脱皮加工。其中一人介绍说红芪是补气良药,用来泡水有参的功效,还热情地邀我品尝。我一向最具有探索精神,这下正中下怀,一边答应着,一边把刚哥等也叫了过来。我们在梨树下摆起茶台,围坐桌前,喝红芪泡的茶,热情的主人还端出一碟麻花和烤饼作茶点。和风起时,梨花纷飞,雪样的花瓣落了一身一地,红芪茶浮梨花雪,一样水泡百样香。

  这个下午的生活过得惬意极了,我几乎是用一种慵懒的心情在消磨时光,选了王菲的靡靡之音做背景,那一把梦呓般的低语刚好能诠释此刻的心境,“当时我们听着音乐,还好我忘了是谁唱,当时桌上有一杯茶,还好我没将它喝完”……喝茶聊天之余,我们还将这里当作了创作源泉。大刚哥趴在墙角琢磨一丛野花,小刚哥对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兴趣,老蒋一心想拍一幅印象派落英缤纷,在花下架好相机守候,主人家的孩子非常聪明,一下就猜到了他的目的,居然扛来竹竿对着梨树狂扫,老蒋趁机按动快门也是狂扫,两人配合相当默契,我什么也没做,却看得哈哈大笑。

  红日偏西的时候我们恋恋不舍地跟主人道了别,没有留联系方式,并不是不舍得与人分享这些资讯,只是觉得这里的每扇门后,都能敞开一个好客的微笑,只要你有勇气推开那道叫做陌生的门。

  老街的傍晚简直就是一出无法描摹的梦境。街头竟然响着高音喇叭,喇叭里竟然在放气势磅礴的《歌唱祖国》:“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这歌声太熟悉了,又好像相当遥远,我一下子跌进时光漩涡,飞一般倒转回那个就连在记忆中都有些模糊的年代。站在一家酱油店门口,就好像站在了儿时的小卖部门前,酱缸油乎乎的,连门板都一样糊着半截烟黑,门边斜放着两辆自行车,仿佛随时都有小伙伴推上它一路叮当乱响而去……记忆是一种痼疾,只沉淀了最好的那些东西,所以关于过去有一个最美丽的名字,叫做似水流年,让人怎舍得不追忆。


  关于岷县不得不说的还有小吃,这里的各类面食本来就是西北特色,揪面片做得面香味厚,捧个大碗,撒把辣子,地道得很。岷县点心是最有名的特产,至今已有200多年历史。皮薄个大,点心馅由绿红丝子、玫瑰花、核桃仁、花生米、冰糖、白沙糖、豆沙和各种香料组合的,味道酥脆可口。当然,最不能错过的就是烧烤。在夜市上随便选个摊位坐下,围着炉子现烤现吃,西北羊肉肥嫩多汁,用来做烧烤再合适不过,旁边的小卖部里配套供应冰镇啤酒,顺便在火炉边上再放两块白膜,吃的喝的主食就全齐了,光是闻着味儿已经垂涎三尺,何况还有几个知己把酒言欢呢。人生如此,岂不快哉!在岷县,夜夜如此,岂不更加快哉!

  尾声

  每次写到尾声两个字都有些恋恋不舍,这一次,想起来的不仅仅是岷县长途汽车站道别的一幕,最后跟刚哥剪烛西窗的夜晚,还有临走前把老蒋的功夫茶具洗了又洗,希望下一次他再用的时候会想到我,因为那套茶具估计很久没这么干净了,还有……还有希望故事永远都不会结束,听说小刚哥的毛毛现在跟着老蒋住了,最近玩耍的时候不知轻重咬了老蒋一口。这下我有了法宝,每次老蒋勾引我说,我们又在吃喝玩乐你来不来,我就威胁老蒋道,再说我让毛毛咬你,看见老蒋在msn上作出愁眉苦脸的鬼脸儿,真想立刻飞到江油去,跟大小刚哥一起哈哈大笑。